第二天,周侨又找到夏天,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第三天......
第四天......
周侨笃定,夏天会回去的,她在等。
周侨的判断对了,夏天还是回了济城,带着满身的颓废和消沉。他知道,父亲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过去的几年父亲从未停止寻找过他,托了好多关系,夏天却始终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夏妈身体也渐渐被拖垮,以前温柔娴雅也渐渐变得落落寡欢。曾经温馨无比的家被时光折磨的七零八落,残缺不全。
这些都是周侨断断续续告诉夏天的。六年前,夏天离开了,周侨却依然留在夏爸的公司,夏爸倒也公私分明,并未为难周侨。周侨为公司做出了不少业绩,也立下了相当多的汗马功劳,并慢慢升迁,现在已经是公司的常务副总裁。
那年,夏天(八·终章)夏天第九次站在自家门前。
还是不愿,也不敢,敲门,敲那扇门,那扇自己也曾无数日夜怀念的牵挂之门。当时的愤恨、埋怨、迷茫已被时间渐渐磨圆,不再那么尖锐锋利的扎心扎肺,但却也横亘在胸口,怎么也消散不去。
突然,门开了,门开了!夏天吃惊,就要转身离开。
“儿子……回来就好。”是夏妈憔悴而颤抖的声音。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悄然落下。曾经的撕心裂肺和对父母的怨忿在听到那几个字时恍惚飞散而去,也恍惚化为一声叹息。转过身:“妈......”
“哎,好孩子,回来就好,快进来吧。”说完夏妈已经几乎泣不成声,上前一边拉住几年未见的儿子,仿佛生怕他再转身离开,一边去摘儿子六年前那个背包。是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再大,也永远是自己的牵挂,哪怕只是一个背包,也在自己的回忆了咀嚼了千百万遍。
夏爸坐在沙发上,曾经的高大魁梧已经萎缩了许多,偶尔还会抽搐的身体看上去就很脆弱,仿佛再也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两鬓霜染,眼窝深陷......那是自己豪气万千,呼风唤雨的父亲吗?怎么再也不似自己记忆中的巍峨高大,只像一个平凡的老头子,苟延馋喘。
那年,夏天(八·终章)是呀,都是自己做下的孽,自己的任性自私不负责任,消磨了自己半生,也耗尽了父母的难得的夕阳年华,现在父母余生已至日落西山,自己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是呀,自己明明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父母安度晚年,不再遭受每日思念儿子的折磨。可是,自己却硬生生地狠下心来,耗去了六年多的时光......
这么复杂的想法,只是从进门到看到夏爸的短短时间产生的,可是却也像是又过了一个颓废消沉的六年,又经历了一次痛苦轮回的折磨,这一次折磨是父母所受的折磨。夏天更清晰的感受到了。
“回来也好,先休息几天,过几天就老老实实地去公司上班。”夏爸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和夏妈一样激动高兴的心情,故作镇定和严肃。刚才周侨打电话说夏天就在家门口,夏爸竟不敢相信,跟夏妈讲,夏妈却激动的跑去开门。真的看到儿子在门口发怔。眼看着儿子终于回来了,明明很开心,却还是努力的把心里的高兴和激动掩饰了起来。
夏天怎么能听不出夏爸故作严肃却激动高兴的语气,愧疚亦思念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爸......”
“哎,回来就好。以后好好的……”
那年,夏天(八·终章)夏天又回到了自家的公司,六七年的时间,公司员工已换了好多,但也有些老资历的员工,悄悄私下传播着几年前小老板身上发生的故事。各种猜测、各种评论、各种窥视……若有若无,一些探究的目光有时也让夏天觉得怪异,但却也控制不住人们的八卦之心,随它去吧……
不曾想,这股八卦风竟然只是三四天就过去了,悄无声息的落下帷幕,仿佛从来不曾有过。夏天以为是自己老爹出了什么招数,心里越发感激老爷子对自己的深深爱护。
工作渐渐熟悉,日益得心应手,夏爸的身体好了很多,夏妈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娴雅。
一切都好了起来。
风起时,云游散,雨落下,雪飘过……
那些过往深埋心底,而沧海桑田,则变幻不断。
那年,夏天(八·终章)
周侨走了。
一家跨国公司董事长几年前和夏天爸的公司合作时,认识了晴子,对周侨的工作能力和人品都非常欣赏,几度和周侨恳谈,希望周侨能够去他的公司供职,当然,给出的待遇必然是夏天爸爸公司无法比拟的。
周侨都拒绝了,没有任何理由。
这一次,对方懂事长来国内参加一场峰会时,顺带来看周侨,言谈中依然流露出对周侨如女儿般的疼爱和下属般的欣赏。遗憾周侨不能去他的公司工作。谁知周侨竟给了他惊喜,主动说想去国外历练历练,去他的公司就职,职位、待遇都不是问题。
很快,工作交接完毕,周侨,离开了公司,也没有接受公司安排的送行宴。
这一切,夏天都知道,都看在眼里,都保持沉默。
看着整洁空旷的办公室,坐在周侨的那张办公桌前。
夏天慢慢知道,周侨为什么一直没有离开公司,为什么公司的留言蜚语突然销声匿迹,为什么爸爸拖着病体还能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什么公司深陷危机竟还能起死回生......
都是周侨,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做了什么,可是夏天却从不同的地方知道了点点滴滴,最后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现在,夏天已经可以掌控公司,周侨再不留下,执意离去,谁都挽留不住。夏天知道,也不必挽留。
那年,夏天(八·终章)飞机缓缓起飞,夏天站在机场大厅,目送飞机缓缓离去。
时光不留,日子继续。
当朝阳升起,当夕阳落下,当一人呆坐在办公室里,当天空中划过某一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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