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提到过,我国由于汉字文化的独特性(表意文字),历来使用的加密方法一直停留隐藏法和替代法阶段,再加上我国封建社会施行的闭关锁国及科举政策,以至于一直到二十世纪中叶之前,我国在密码领域一直未能有突出的建树。
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中国加入到反法西斯阵营,成为抗日战争的重要力量。在残酷的战争现实压迫面前,我国的密码学研究终于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并开始和世界接轨。这些进展的取得,要感谢一个人的帮助。
他就是有着“密码界的白求恩”之称的雅德利。
雅德利1889年出生于美国印第安纳州沃辛顿,在青年时期就显现出了非凡的数学天才,并于后来创建和领导了美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密码专门机构——陆军信号部队军情处第8科(MI-8),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把它转制成为负责破解各国政府外交密码的“美国黑室”,这也是后来美国陆军处“信号情报局”的前身。
1931年,雅德利出版了详细叙述MI-8破译小组工作的《美国黑室》,此书问世后19个国家改变了他们的外交密码。这本书使美国国务院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可与今天的斯诺登“棱镜”事件做对比),也违背了秘密工作的准则,遭到了同行的质疑。美国政府以危害国家安全罪起诉了雅德利。虽然最终因为保密法无法提供证据而没有告倒雅德利,却使雅德利成为轰动一时的名人。
卢沟桥事变后,南京国民政府迁都重庆,抗日战争的形势变得异乎严峻起来。日军为了动摇国民政府的抗战决心,从1938年到1943年, 对重庆进行了持续数年的无差别轰炸。
1938年9月,受蒋介石和军统局长戴笠的邀请,雅德利化名赫伯特·奥斯本,以皮货商的身份,历时两个多月,从美国来到了重庆,帮助中国破译侵华日军的密码。雅德利在中国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候来到中国,对中国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起到了不可代替的作用。
雅德利在重庆期间,帮助中国培训了超过200名密码人员,并领导破译小组多次破译了日军的密码,抓捕日本间谍。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要数抓捕小汪伪特务“独臂大盗”事件。
1939年5月3日,上午9时,日本海军航空部队的45架中型攻击机从武汉机场起飞,直扑重庆。据调查统计,5月3日,日机共投下了100多枚炸弹,炸死炸伤民众超过千人。更让雅德利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日军的20多架轰炸机再次袭击了重庆市区,这一次轰炸死伤超过了5000人。这就是重庆历史上著名的“五三”、“五四”大轰炸。
然而,有一件事情使雅德利百思不得其解,日军轰炸机是如何躲过重庆防空部队的密集火力的呢?他认定在重庆隐藏着日军的间谍人员,经过与军统局的一番分析和排查,他们将嫌疑锁定在了高射炮团的一位营长身上,他因为在战斗中失掉了一条手臂,在军中有个绰号叫做“独臂大盗”。
“独臂大盗”多次使用军队中的无线电台与其在上海的朋友联系。因为拍发的都是密电,所以内容无从知晓。
雅德利分析了他的电报后发现,起首5位都是英文字母,然后是数码。比如,从1939年6月1日到6月15日拍发的电报,起首5个字母分别如下:
6月1日 titth 6月2日 bvebn 6月3日 psipn
6月4日 cdtch 6月5日 atoau 6月6日 hroth
6月7日 wtlwi 6月8日 twntd 6月9日 psipi
6月10日 gddug 6月11日 ewwee 6月12日 eheer
6月13日 ilgih 6月14日 rgirn 6月15日 soesd
由于6月11日的那组字母只包含了e和w,经过分析,其中前三位很可能表示顺序号100,后两们ee表示发报日期11,如果这样的话,其余日期的各组字母所表示的数字含义便可依次推出。
然后,雅德利把每天的字母组,根据其所表示的数字,按0~9的数字顺序重新进行排列,结果发现其中包含了英文单词中经常出现的音节,如be、th、in、ou、we、li等,甚至还有her、light、grain等单词。
于是雅德利断定,这是根据一本英文书编译的密码电报。首先确定书的某一页,把该页第一行中出现的前10个字母依次替换数字0~9,如有重复的,就顺延取后面的字母,然后用替换后的数字,按通用的中文电码本发报。
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找到这本英文书。雅德利找到了他结识的一位女友徐贞,她是汪精卫的小妾,而真实身份是潜伏在汪精卫身边的军统特务。
徐贞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她趁“独臂大盗”不在家时,溜进他的书房找到了一本美国著名作家赛珍珠写的《大地》,her、light和grain这几个单词,正出现在《大地》的第17、18、19页上。
雅德利立即派人找来《大地》的英文书,很快发现,“独臂大盗”的密码其实很简单:只要把月份数加日期再加10,就是对应书的页码,然后根据该页第一行上的字母按上述方法进行加密和解密操作。于是雅德利组织人员又奋战了一个通宵,最终破译了“独臂大盗”的全部密电。
原来这个“独臂大盗”正是汪伪在重庆的代理人,通过密电每天向汪精卫汇报,其中涉及多位暗藏在重庆的重要人物,甚至包括当时的防空顾问德国人赫尔维纳,他指挥日本轰炸机保持12000英尺的飞行高度,这样中国的高射炮就无法击中它们。
雅德利在重庆待了约20个月,由于日军频繁轰炸、睡眠不足,体重减轻40磅,无法忍受的他最终于1940年7月13日离开了重庆。回国后,雅德利写下了《中国黑室》一书,记述他在中国的经历。客观来讲,这本书的内容有显而易见的自我吹嘘,以及当时西方人对中国人和中国文化的偏见。
或许,雅德利来到中国的初衷不是那么的高尚(国民政府支付年薪10000美元),但他依然对中国人民作出了不可否认的贡献。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雅德利已渐渐被我们遗忘,而白求恩则一直为我们所敬仰。
雅德利走后,国民政府已经能够破译大部分日本空军的密码,但由于日本陆军和海军的密码更为复杂,我们始终未能破解。尽管后来中共向重庆国民党当局赠送了缴获的三本日本陆军密码手册,但破解依然毫无头绪。
这种历史原因造就的技术落后,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警醒。从中也可以看出,数学对自然科学的推动,自然科学对人类历史进程的进去,实在是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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