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一首简朴的歌谣,还是一部复杂的交响曲,真正美妙的音乐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就像是神借用一双平庸的手所写下的布满玄机的文字,它是天堂所泄漏的一线灵光。 ——格非
坐在去洛阳的动车,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颤动的车身,不舒服的座椅和嘈杂的人语,它们像是流水环绕左右。
此处混乱的环境中,一首再熟悉不过的歌从陌生而又拥挤的流动中慢慢清晰,从某个座位而来。这首歌就藏在我从回国就不曾打开过的歌单里。或许,也曾点开过,只是没能按下播放按钮。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过往的经历被时间酿成记忆,记忆不久又被刻画成别的什么东西。而这个被赋予特殊意义的东西像是香气浓郁的诱饵,又像是一幅只给苹果涂上颜色的画。目光顺着鲜红的苹果,你会看到叶子的轮廓,等叶子浮现出颜色,你就看到了枝干,枝干渐渐显现出颜色,便能看见群山,落日,微风,草地和那里的人,那里发生过的事,历历在目。
有时候,这个被刻画的东西可能是一种嗅觉,藏在从邻家门缝里挤出来的饭香,这是学生时代背对夕阳,回家的样子;它还可以藏在发梢,棕色毛衣的绒毛在昏黄的灯光下伸展着,极力拥抱着什么,带着洗发水的香味营造了一个美好的梦。有时候,它又是一种颜色,红纸黑字的对联就贴在朋友的门前,那是第一个跟朋友在一起跨的年。它还能是一种饮料,在某个时间点之后餐桌上再也不曾缺少的习惯。
还有些时候,它是一首歌,或者几首歌。在某个转角听到这些歌,熟悉的旋律和美好的歌词都会把藏在其中的记忆碎片抖搂出来,把我拽去某个流动的或者定格的时空。
比如周杰伦的歌,我去苏格兰的时候才系统地接触到。在那个古朴厚重的欧式小屋里,【稻香】的旋律会从隔壁木门或者墙角陈旧的钢琴里跑出来,跑到清晨被胳膊遮住的耳朵里,又会从夜晚盛满星光的街道中跑回来,跑到刚热乎不久的被窝,还带着十二月爱丁堡刻骨铭心的冷。
当然,周董的陪伴远不止如此。【反方向的钟】【一件黑色毛衣】以及【一路向北】还有这其他记不起名字的歌,每每听到都能把我带回正在冰岛一号线行进的车里。
当时车在冰天雪地中唯一的公路上狂奔。风挟着雪像一重又一重的波浪从挡风玻璃前的笔直公路上掠过。有时也会打在后窗,让被睡意侵袭的女孩们猛然惊醒,随后又落下沉重的眼皮。
窗外是狂躁的风雪,窗内是带着律动的温暖安静——‘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
天色已晚,家家点亮灯火时,我们才到达雷克雅未克的旅馆。回到房间,我们把暖气开到最大,卸下一身厚重的‘盔甲’。头上的雪花被暖意融化棱角,化作一滴水顺着发梢流下,慢慢有了身体的温度。穿着宽松的毛衣的我望向窗外,近处风帘素幕,再远些便是参差十万人家。顺着这个记忆还涌现了许多,比如夜空中绚丽的极光,冰雪奇石环绕着的蓝湖温泉以及蓝冰洞,还有一条鹅黄色的围巾……
“您好,我的座位在里面。”
“哦,不好意思。”
说完,我起身给陌生人让出空间,随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久便又回到刚刚的碎片记忆中。
其实除周董的歌之外,还有那么几首歌对我也有着特殊的意义。
比如说,【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它应该是伴随着我上学路上的永恒之物吧。它大概是在转角处的哥特式教堂那儿播放,然后陪着我走过一个上坡,直到视线尽头浮现出红砖图书馆的顶端。要说最有意境的时候,还得是晚上从图书馆回家的路上。
“远方灯火闪亮着光,你一人低头在路上,这城市越大越让人慌张。。。”
同样是在教堂旁播放,两排昏黄的路灯肃穆地站在街道两旁。脚下是白天雨水打落的树叶,有些零散着,有些堆积在下水道两旁。顺着路灯,再走远些,便是个十字路口。右转,沿着大路一直走,接下来就是【你的酒馆对我打了烊】。
除了学习旅行,我记忆中自然还有一段躁动的时光,它就藏在【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的高潮部分。霓虹灯在微微暗的房间里滚动着,有人双手捧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唱着情歌;有人在酒精的作用下摇头晃脑地玩着骰子游戏,喝了一杯又一杯威士忌兑出的饮品;有人因为感情对喜欢的人投出注视;也有人因为感情低声叹息。现在想来怪哉,它总能出现在ktv的歌单里,你不知道谁点了这首歌,但是你知道这是大家都会的。在奇妙的韵律中,我们都做了自己。
还有那么一段记忆也和两首歌相关。那段记忆带着南安普顿夏末秋初的潮湿,踩在被不间断雨水沁湿的公路上。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到一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房间也是潮湿的,暖气给了有限的温暖混着挡不住的窗外的冷风。
上一年的八月九月应该是我最痛苦的两个月,十月到我回国则是把自己打碎再拼起来,然后在打碎的一个半月。也就是这三个多月,【慢冷】和【春娇与志明】像是被有心人安排一般跑进了我的歌单。在每个晚上八九点的街道,在习惯了的潮湿的夜晚,雨声都会把歌词和旋律在脑海里刻了一遍又一遍。
“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洛阳龙门站……”
我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点下暂停,歌词停在,“重新出发吗 huh 更渴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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