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十六章
黑风中，林新成麦场护垛被砸昏
挽损失，林庆祥釆纳新成好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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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林新成问，林庆祥叹了一口气说:“新成，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清楚的。从大的方面说，分配制度挫伤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分配政策是国家集体个人三兼顾，虽是这么说，但集体和个人的标准却定死了。不管粮食生产的再多，农民全年的口粮人均只能是麦九十秋二百七十共三百六十斤；集体留的生产粮，包括种籽饲料和生产储备粮三项，种籽是麦亩均二十斤，秋亩均十斤，饲料是牛驴每头日均一斤，骡马日均二斤，生产储备粮是两万斤，其余的都得上交，先交顶农业税的公粮，再交给钱的余粮。你说这社员哪有搞好农业生产的积极性？因此就出现了出工走后头，干活看日头，下晌走前头，出工不出力的现象，单等着下了工去干自己的自留地。有句顺口溜就说，队里的活，累不着，收了土，活不轻，自留地，舍命翁。"
林新成说:“咱们当干部的，应当教育农民，国家的三兼顾分配政策也是有道理的，我们不能只站在狭隘的农民立场上，全国的工农商学兵，城市居民与农村农民，是互依互补的关系，工商学兵与城市居民不生产粮食但得吃粮食，我们农民生产粮食也离不开工人生产的产品，商业的中间销售，离不开当兵的保卫安全，我们的孩子上学也得老师教。我们人年均三百六十斤也差不多了，不卖给国家卖给谁？况且，粮食出去了，钱收回来了，卖的粮食越多，收入的钱越多，收入的钱多了，生产队纳入分配，日工值不是高了吗？社员多分了钱，什么不能卖？所以这个问题要辨証的去看，不能只看到每人只分三百六十斤口粮，多打的都卖给国家了这一表面现象。"
林新成说过，不少人都说林新成说的不错，以前大队干部只催叫多卖爱国粮，沒有讲这么细这么到位，看来，还是多打粮比少打粮好。
林庆祥说:“新成说的有道理。可是，具体到咱生产队，上纲也有实际困难。咱队里有六百多亩地，队里就那二十多头牲口，每年攒的粪也只够上一百多亩地，社员们攒的灰土粪只够上二百多亩，所以每年只能种三百多亩麦.子，剩下的地只能留作大秋地。种麦子的地，由于底肥也上得不足，产量也只能二百多斤。留作的大秋地长年不上粪，成了卫生地，产量也不高，最远的那一百多亩交边地，你看麦时也看到了，都盐碱化好多年了，能够种庄稼的也就五百拉亩地。"
林新成说:“我们的农家肥不足，为什么不买一些化肥补上？"
林庆祥说:“化肥是不能再上了。六六年春上，咱响应上级的号召，给一百五十多亩麦子追施了化肥，结果疯长了，长得不透风，出了穗不结籽，遇到一场不大的风雨，全瘫倒了，几乎绝收。也不是咱一个生产队，其他几个生产队也是这样。从那以后，各队也都再没有上过化肥。"
林新成笑了笑说:“庆祥叔，你们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事后，你们没有去公社问问农业技术员是怎么回事？"
林庆祥说:“咱这离公社二十五里地，谁会跑去问哪？再说，没有收麦哩，上边就开始搞文化大革命了，去问也不一定会找着人。"
林新成扑咂了一下嘴说:“也就是。庆祥叔，我上初中时，学的一门课叫农业常识，也讲了这方面的问题。说农作物生长，需要氮磷钾三种肥料合理搭配，咱的农家肥，以钾的含量较多，钾的主要作用是让作物壮杆上面的，所以上农家肥，农作物抗倒伏落黄好。磷肥的主要作用，是让作物长大穗多结籽结饱籽色泽好。氮肥的主要作用，是让农作物早发旺多分杈，生产旺盛枝叶绿。咱地里的农家肥施的本来就少，又光追施氮肥不上磷钾肥，麦子当然光旺长不长籽，又易倒伏了。"
听林新成这么一说，不光林庆祥，好多人都说:“原来上肥料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林新成说:“也不光上肥料这一项有学问。毛主席曾经对农业生产提出了八个字，人们称作为农业生产八字宪法，是‘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土肥水种是基础，密保管工是保障。土，就是好的土地，肥，就是调配施肥，水，就是适时浇水，种，就是优良品种，密，是合理密植，保，是防虫治病，管，是即时管理，工，是进行加工。八项要素，缺一不可，互依互补。大家说，毛主席提出的这八个字科学不科学？合理不合理？是不是这个样子？"
好几个人又说:“就是就是，毛主席提出的太全面了，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林新成说:“庆祥叔，这麦季是不说了，秋季庄稼你准备怎样安排？麦季的损失，能不能在秋季补过来？"
林庆祥说:“也真不好补？"
林新成问:“为什么？"
林庆祥说:“大秋已经种上过了，就剩这三百多亩麦茬地了。绿豆，豆子得种二百多亩，晚红薯得种八九十亩，剩下三十多亩，种点芝麻，红萝卜，青麻等杂物。绿豆豆子产量都在一百多斤，晚红薯一亩能刨个两千斤，≡斤折一斤粮食，也是六百多斤。粮食上纲的计算方法是，把种麦面积加上秋粮面积除以二，再加上大秋粮面积，去除麦秋粮食总产量，因为高粱亩产量也是二百多斤，这样全年亩均产量就很难达到上纲的标准五百斤了。"
林新成听了，觉得庆祥叔安排的作物种植不合理，再加上平时管理不得当，上纲怎么会实现呢？这老的种植办法不行，得进行革命，得对种植结构进行调整，得实行科学种田。他想了一阵，又笑着对林庆祥说:“庆祥叔，今年秋季的种植让我给你参谋一下吧。"
几个人说:“队长，就让新成给你参谋参谋。"
林庆祥也笑着说:“好吧，你参谋吧，我看你小子咋摆弄？"
林新成问会计林新举有没有纸和笔，林新举从掛在凉棚拄子上的提包中，拿出日记本撕了一张，又拿出一支钢笔都给了林新成，林新成就在纸上划拉起来。十几分钟后他说道:“第一，刚才我已经说了，农作物的生长，需要氮磷钾三要素，咱队的很多地常年不上粪，成了卫生地，一要素也沒有，种上庄稼只能是种一葫芦打两瓢，只施氮肥，庄稼只长茎叶，不壮杆不结籽，一遇风雨就倒伏。所以咱要氮磷钾三种肥料一齐上。咱们现在就操个心，看看哪个供销社买磷钾肥的，有了咱按一亩地一百到一百五十斤买回来，把咱的地都撒一遍。第二，咱的作物种植要进行调整，大豆绿豆产量太低，一亩地打不了二百斤，咱要尽量少种，多种一些产量高的，比如玉米，红薯。第三，种籽要更换，要种优良品种，种上优良品种，同样的土肥水，同样的管理，就会多见很多粮食。第四，管理方法要改变，不能还象以往一样，一窝蜂干活，没有责任心，可以成立不同的专业组，明确责任，定出指标，有奖有罚。毛主席提出那个土肥水种，密保管工，有机的结合起来，一样也不能少。"
所有的人，都象听评书一样瞪着眼听林新成讲，他们种了这么多年的庄稼，还从来没有听过有关种庄稼的经，而讲这个经的人，竟是一个从来没有种过庄稼的年轻人，高中毕业生。看来，古人说的，万般皆出于学问，是一点也不假喽。
林新成又继续说:“我刚才比划了一下，咱队三百多亩麦茬地，近的这一百五十亩有两眼机井，全部种成玉米，玉米种咱到公社植保站买优良品种，哪个品种产量高咱要哪个品种，公社植保站沒有，到县植保站买。抽二十多个年轻人，成立玉米高产组进行专门管理。"
说到这里。林新成问:“以前咱队的玉米亩产能有多少斤？"
林庆祥说:“一般也是二百多到三百多斤？"
林新成问:“怎么也这么低？"
林庆祥说:“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低，棵子长的也不细也不低，就是有三分之一还多的空棵，结棒的棵结的棒子，要么半截沒有籽，要么籽稀的连不住趟，还有很多是乌墨(绣粉病)。我真不想种，不种吧又怕沒有牲口料。"
林新成问:“一直都是用的咱自己留的玉米种吗？"
林庆祥说:“是。"
林新成说:“咱种的玉米品种，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不能再用了。今年一定要到种籽站换新的，国家培育的新品种，每亩达不到八百斤，就不叫优良品种，就不会被推广。即使咱的土水肥达不到人家的要求，产量亩产也不能低于四百斤。就按四百斤计算，"
林新成又低头算了起来，然后说:“每亩能产四百斤，一百五十亩玉米就是六万斤。远一点的地，咱再栽上一百亩晚红薯，"
林庆祥吃惊的截住林新成的话:“晚红薯还栽一百亩？"
林新成说:“对，还栽一百亩晚红薯，把生产队的牲口粪，农户的草木灰肥，全用在这一百亩晚红薯上，如果买来了磷钾肥，每一棵红薯上丟上一把，红薯的产量肯定会提高，亩产能达到鲜薯四五千斤。咱按两千五百斤，五斤鲜薯折一斤粮食，又是五百斤，一百亩就是五万斤。剩下的五十亩地全部种上大豆，每亩按一百斤，又是五千斤。"
“其他小杂粮不种了？"林庆祥问。
林新成说:“不种了，小杂粮不计用。先解决粮食上纲问题和社员的口粮问题。这三种作物能产十一万五千斤，加上麦季的六万斤，是十七万五千斤，被三百亩去除，是五百八十多斤了，这不是上纲了吗？"
林庆祥说:“不对，不对，你算的不对，你沒有把大秋粮的产量与面积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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