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半月（六）

归乡半月（六）

每天早间时段都能占据WeRun排行榜第一名，不是因为我每天走的多远，全拜每天早起喝汤所赐。

今早喝纯素豆腐汤配饼丝，虽无半点荤腥，但依然香气四溢。豆腐块白如雪，豆腐泡黄如金，葱花碎绿如玉，感觉这个汤不如叫金银玉汤更有一番风韵。

饭后和爸围着最东边封闭的一段路散步，看到以前的厂长顶着一头白发在路边和小贩讨价还价买丝瓜。爸意味深长的说，其实每个人的结局都一样，他还算不错的……

我撇嘴表示不服，人家当年呼风唤雨当厂长时，还不是大展拳脚兴风作浪，现在没了当年的地位，还能放平心态混迹于菜市中闲逛，也算境界到位。并没有多么苟且和不堪，和平民百姓一般体会柴米乐趣，享受天伦之乐难道就悲哀了么？

和老爸的争执没头没尾，他忽然看上了路边新鲜的玉米，乐在其中地挑拣。我回家带着女儿去奶奶家，回来第二天奶奶就定好了去奶奶家吃饭。

其实我们都不情愿去，要聚会宁愿去饭店。奶奶年纪大了，后背隆起一座小山丘，在屋里行走都颤颤巍巍，也因为行动不便，很多年都没出过家门，最远从南边门口走到北面门口，更别说做饭。

但是她一声喝令，这一顿饭就要动用好几家人力去准备，大大、二姑、三叔、弟弟们都要去打下手，奶奶岁数大了，可年轻时的倔强和英气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萎缩，反而越来越任性，她向来说一不二，所有人不知是真听还是哄着她，反正都害怕她。无论以前爷爷在的时候还是现在，她依然稳坐大当家的宝座，地位不可撼动，这点我真佩服。

在奶奶家门口见到了久未谋面的三叔和弟弟，他们两人只做饭却不吃，赶在中午之前去弟弟姥爷家祝寿。奶奶喜笑颜开的迎接在门口，去的路上还担心女儿见了弟弟会打的水火不容，他们两个小孩年龄只差3个月，谁知火火真的像奶奶口中说的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由他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四个人护驾着一起进进出出，他可能由于昨天发烧刚好不太痛快，横竖就是不高兴，不穿鞋只让人抱着，不让拿吸铁石不高兴哭，不让用水枪往别人身上喷水也哭，让吃饭哭，不让吃也哭，总之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苦情戏表演中不能自拔，根本没有功夫和女儿打架。

奶奶气的不和我们一桌吃饭，一会儿实在看不惯了就开骂，一副老祖宗风范，我尽情地脑补各种家庭伦理剧中的这类画面，奶奶绝对豁上老身子骨本色出演，这时她手里如果有一根木拐杖或是铜烟杆，非得把每个人都敲打几下才解恨。

我一边吃饭，一边听所有人夸奖女儿。葱葱居然会自己吃饭不用别人喂？居然会自己用筷子夹菜？葱葱真出摊！虽然我听了这些夸大其词的夸奖很无奈，还是觉得脸上有光。

“出摊”是我听的最多的一个词，本来洛阳方言几乎一句不会说，加上离开十几年，更是对这些无从考究，这个词我大体明白，肯定不是摆摊做生意。在这种妹妹妹夫觉得颜面顿失，自己家的孩子被姐姐家孩子比下去的尴尬局面下，我不好多问这个词的正解。

直到奶奶义愤填膺的教训中夹杂着一句，你们家火火就这么上不了台面，你们看葱葱这才叫正经孩子，我大约明白了出摊就是山东人说的关键时刻能瞪起眼来，能撑场面，能给人长脸的意思。

归乡半月（六）

好吧，平时为娘错怪你了，不管在自己家表现的多么泼皮无赖嚣张跋扈，起码在外面能装的不露馅，我也觉得这顿家宴女儿的确很“出摊”。

午饭后我只是把女儿叫到屋里去睡觉，又被莫名其妙夸奖一番，居然可以这么听话？居然一叫睡觉就睡觉！而火火还是哭哭闹闹地被带走了，后来听妹妹说，他坐在车上开了很久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把孩子养得这么累，也真是难为这一家人。

插个题外话，本来是火火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和火火五个人一起来奶奶家吃饭，结果因为水枪和吸铁石都是火火姥爷也就是我二姑夫给的，然后遭到他们一家人一致抨击，二姑夫气的饭都没吃就走了，这是我第二次在奶奶家和大家聚餐亲眼见我二姑夫被气走，第一次也是因为他宠溺孩子之类的小事，然后一口饭没吃就走了。

爸爸有时候在街上遇见二姑夫就听他到一顿苦水，他们一家五口人的住房、车、大部分开销经济来源都是我二姑夫的无偿赞助，结果却是在家里最没地位的一个，所有孩子带不好的责任都要赖到他头上，这家人的价值观也真是超脱，就不怕哪天惹怒了二姑夫断了经济来源？

娜姐来得晚，直到妹妹一家走了，女儿睡了，我和娜姐、二姑、奶奶在客厅聊天，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几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这么聊天，虽然人永远凑不齐了，虽然聊的再也不是从前的话题。

娜姐说一进门的感觉就是孩子大人鸡飞狗跳，简直被吓呆了。二姑还是喜欢说带孩子和女婿之间家庭矛盾的事，说的多了也觉得自己太爱抱怨，又说他们同学聚会的事，当年上山下乡的同学昨天刚聚了会，明天还要一起坐火车去插队待过的农村禹州旅游，看来节假日真的是旅行和同学聚会的高峰期。

女儿睡醒了，得知爸爸在技校门口玩漂移板的消息，我们也去看热闹。知道老爸学会玩漂移板好几年了，可今天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到，爸的百宝包里居然装了漂移板、轮滑鞋、小鱼板三种装备，我连拍了三条视频，直接引爆朋友圈，大家都佩服这个六十岁的老头，起码很多年轻人都没他这么会玩。

女儿初生牛犊根本不考虑会摔跤，踩上小鱼板就要滑，还好个子小差点儿摔个屁股蹲儿也没觉得什么，结果非缠着老爸抱着她滑，这种人力轮滑车，比坐任何车都过瘾多了。

今天十月二日，老爸生日，光荣正式进入退休后的老年生活，他从不过生日，六十大寿也不例外，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也如同表面一样波澜不惊？

爸只是淡淡说一句，等我到九十再过吧！回想早上说厂长的那番话，似乎在借机感慨他自己的人生，反正他永远是一副老顽童淡然模样。

晚上姐姐一家人又拉着去河洛古城玩，本来想去文峰塔，可是1号以后已经收费，门票比龙门石窟都贵，实在无缘。

这里其实是一个高档楼盘，满屋满院子别墅，晚上小池塘上荷叶成片，金光闪闪，园林景色别致，倒有几分神似红楼梦的大观园。女儿对夜景一点不感冒，只对正大门口台阶两边的斜坡感兴趣，硬是把斜波当滑梯玩了半小时。晚上风大云多，天上的半个月亮居然和我们捉迷藏，抬头看着夜空，一会儿找不到月亮，一会儿又露出脸来。

一天辗转三个小场景，三种滋味， 纵然心中千言万语感慨万千也只是支离破碎的一片文章，越是平淡的事情越是能触动内心，然后又在内心沉淀直到沉默，不然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