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新洋终于在海港水产厂找到了父亲于永贵。
于永贵正在牡蛎车间剥牡蛎。他的工作就是用一把小刀撬开牡蛎坚硬的外壳,然后剥出牡蛎壳里柔软的肉。他的右手因为被牡砺的壳划伤,缠着绷带。
“于永贵,外面有人找!”当工友喊他时,他很意外,放下手中的活,他在车间门囗的洗手池洗干净了手,一扭脸,他便看见了儿子。
“你怎么来了!”
“找你签字,来,把这个签了!”于新洋说完递过来几张订在一起的纸!
“签不了!你把房子卖了,你让我户口迁呢?迁这吗?”当于永贵接过纸,一见是卖房合同时,当场拒绝!
“再说,签字让你妈来!你可真孝顺,你把房卖了,让你妈住哪?”
“她走了!”
“啥玩意?”于永贵没听懂。
“她死了!”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于永贵在车间门口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闭目沉思。而于新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谁也没有开囗说话。沉默了一会,于永贵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吸上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烟雾中,他想起了和她最后一面的争吵和撕打。
“这下终于离婚了,不是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吗?这下好了,你终于可以去找比我好的了。我说新洋,快收拾东西!别傻坐着!”
“你再说一遍?”她忍不位歇斯底里的冲向他,挥起手打在他的脸上。
他猛一推她,她的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于新洋从椅子上站起来,冲过来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敢打老子,你反了!”他用力扯下儿子的手,反手掐住了儿子的脖子。她发疯地冲了过来,“松开,你松开儿子。”手不停的打在了他的胳膊上。
“好,你跟你妈过吧!”他手吃痛,松开了手,转身冲出了家门。
“你该和我说的,我该去看看她的。”
“没你电话。”
“不是给你写在纸上了吗?”
“你出门我就撕了!”
“哎…”
“妈走前我问过她,她说永远不想见你!”
“拿过来吧,我签!”
签完字,于永贵吸了最后一囗烟,扔掉了烟头。望着他苍老的面容,于新洋想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他望了一下海面,一只海鸥嘶叫着,挥翅滑过海面。
“陪我吸根烟吧?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面!”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不会!”于新洋挥手挡了挡烟盒。
“挺好!”他又从烟盒中掏出一支烟,点上。
看着他缠着绷带的手,于新洋开口问道,“手怎么了?”
“没事,不影响。”伸出手,他动了动手指。
“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结婚了没?”
于新洋没说话,而是从文件袋中拿出了纸笔,“这是我号码,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于永贵看了看儿子,“不用了,我没有需要!”说完,转身走进了车间。
车间的空地上,堆满了牡砺坚硬的壳,而柔软的肉,则被挑出,盛放在一个个塑料箱中。
凌晨二点的出租屋内。黑暗中,透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于新洋坐在床上,望着墙上儿子于江北画的画在出神,突然,桌上的手机响起。
“江北,这么晚了,还没睡?”
“爸爸,我是等妈妈睡着了才给你打的电话!妈妈才睡着!”
“江北,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爸爸,你不是说我有需要就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他强忍住眼眶里的泪,“对!江北,记性真好!”
“爸爸,明天放假,你能来看我吗?我想我有点想你了!”
他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了父亲和牡砺那坚硬的外壳,柔软的肉,他突然止不住脸上那滑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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