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父亲苍老的脸

你终于来了，还好我没放弃！

夜，好静谧，柔和的月光撒了一地银白；夜，好深沉，父亲那时起时落的鼾声仿佛一首动人的月光曲，回荡在那夜色上空……

说起我的父亲，他有点穷……

穷到什么地步，父亲上学的自行车的车胎里面是根粗粗的麻绳；穷到爸妈结婚的时候家里连双吃饭的筷子都没有，什么都是从邻居家借来的；穷到妈妈怀着我的时候都打算跟他离婚；穷到家里翻盖新屋的时候，我花二十元买完一双鞋子后，他身上全部的家当就剩五毛钱，后来我才知道；他很穷……

说起我的父亲，他有点富……

富到什么地步，他精通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四大名著倒背如流；富到天文地理他知晓，上学那会作业不会做的我找他百度一下；富到上学前班的我会写大写的壹到拾，会分辨毛爷爷的真伪；富到他可以让自己上小学的女儿，熟读国学经典，背诵唐诗宋词，直到现在，《岳阳楼记》、《木兰辞》、《满江红》等还在我脑海中不停地显现；富到他培养了家里的两名大学生；他很富……

说起我的父亲，他有点苦……

十三岁母亲患病去世，兄弟三个，被迫送走一个，从此他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三十而立不久，父亲也去世，还不到四十不惑的年纪，兄长也相继去世；小时候我好奇地问父亲，为什么你眼睛下面有颗黑痣，他告诉我：那是一颗泪痣。

说起我的父亲，他有点帅……

因为帅，妈妈不管他多穷都愿意跟着他，不管生活多艰难都不愿意离开，当然除了帅，更多的是父亲的行动感动了她；因为帅，他几乎承包了上学期间我所有的家长会，每次都是由爸爸代劳，好像这事情与妈妈没有关系。每次开完，同学都会跑到我跟前说，你爸爸好帅！记得上高中时的一次家长会，班长问我，你怎么让你哥哥来给你开家长会呢？我笑着说，他是我爸。因为帅，每次和爸爸走到一块儿，胡同里总有几个妇女调侃，说爸爸是刚出锅的小鲜肉，说我是爸爸的小情人儿。

说起我的父亲，他有点累……

从我记事起，他就不停地奔波于外面，忙于赚钱养家糊口，有时候邻村以及邻居家的活，他也过去帮忙，有好长一段时间，家里的苹果吃不完，每次他回来，总有人给他几件裙子给我带回家，记忆里第一次穿裙子，是爸爸带回来的；不知有多少个傍晚，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躺在沙发上累的不想再说一句话；他很累，但从不说累，因为他要撑起这个家；他的累，让从前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小康之家！

说起我与父亲的关系，很亲近，但似乎又很远。

近到父亲可以跟我说他以前的故事，可以说他心里的话，我是他的忠实听众，或许是在饭后，也或许是在炉火旁；近到我可以跟父亲谈我的生活和工作，他总是给我指点迷津，替我出谋划策；近到我可以跟他谈论我的个人感情，他好像是我的情感导师一样陪伴在我左右，有时候心里害怕失去他，假如他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远到在家里面，我可以跟妈妈吵架斗嘴，可面对他，我不敢；远到小时候不该做的事或不该碰的东西，他的一个眼神都让我感到很害怕；远到做错了一件事，被他警告之后，绝不敢再犯第二次……

四年前，因为上学，背起行囊，远离家乡，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父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变得爱撒谎了……

上大学期间，每次往家里打电话，几乎都是要生活费，父亲毫不犹豫地说这几天就给你打过去，别着急，安心学习就行。我问家里的情况，他每次都说家里一切都好，笑着谈论妹妹的调皮捣蛋……可是四年前堂哥的去世，一年前妹妹的车祸，居然都是后来自己发现的！他爱撒慌了，也会骗人了……

父亲节到了，看到朋友圈里晒着他们与父亲的合影，我想起了父亲苍老的脸，年过半百的父亲，那曾经帅气的面庞是谁无情地刻下了一道道划痕，是谁漂白了他的华发，又是谁让他的眼球泛着黄？

眺望那片圣洁的天空，夜，这样沉寂，这样深沉；月儿，这样圆，这样亮，父亲的身影好像晃动在我眼前，久久不能忘……

月亮升的更高了，在月光的映衬下，父亲那苍老的脸显得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