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元钱

关  键  词:  首付    首富      月供                                  钢公鸡等

故事梗概:  故事从“我”买楼房借钱讲起，尤其是大舅在艰难的条件下借给“我”五千元钱，姨姨在我大舅去世之后的讨要过程，展现了不同人物的表演，揭示了众多人物的性格，尤以“姨姨”的形象最为突出。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二00五年，我在县城买楼房，借了大舅五千元钱。

        我当时买楼，全款是六十万元，首付是25%，可是我和爱人省吃俭用，存款只有二万元。没办法，只有借了。

        那时的同事，几乎都一窝蜂似地在县城买房子。他们和我一样，靠死工资过光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最艰难时候，尤其是我们几乎都有两个孩子，比如我，两个孩子一个上私立初中，一个读小学。

      向同事借了一圈，借到了两万元。

        媳妇在家里排行最小，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他们都疼她爱她，媳妇一张口，三人共计借给她六万元。

      十万元了，首付还差五万元。

      媳妇笑着说:“这个光荣艰巨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不能光靠着我娘们孩子吧？要不，要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呢？你也跟家人张张口。”

      我苦笑笑，只能如此了。我骑上车子，回离县城五十多里地的老家去借钱。回家经过姨姨家的村子，她碰到我，问我干什么。我说要买楼房，回村借钱。

      姨姨笑着说:“你看，我也没钱！修房盖屋是人生大事，按说我当姨的，该借给你一些，可是我没钱！再说我还想着找你借钱哩，准备给你表弟王文虎装修房子娶媳妇啊！”

      我笑着说:“没事，没事，先顾你自己吧！我也给你帮不上忙了，我们各自顾自己吧。”

    说罢，我和姨姨分了手，来到村子里。

      父亲一看我回来了，问明来意。他让我赶紧把大门插好，千万别让人来了。插好后他让我和他一块来到了北房最东边放粮食的屋子里，他从粮食瓮里挖了很大一会儿，取出一个灰色的布包，拍拍布包上的粮食灰尘，边交给我边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一共两万元。你数数看，差多差少你自己想办法吧，我老了，也无能为力了。”

      我鼻子一酸，强忍住眼泪没有掉下来。数什么呢，我还不相信自己父亲吗。

      母亲是本村娘家，已经去世六年了。姐姐出嫁在本村，大舅是一个老光棍，二舅是村里的首富。还是跟姐姐和二舅借借吧，差三万元了，怎么也好说了。

      到了姐姐家，我说明来意。姐姐怪我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她说现在家里只有一万元现金准备零花，一个存折一万伍千元即将到期，这两样让我都拿走，如果不够的话她把借给别人的钱往回收一收再给我。

      我赶紧说:“够了，够了！”

      我想，差五千元钱了，怎么也好借了。二舅是村子里的首富，我跟他几乎没张过嘴，一张嘴，应该借给我钱吧！

      母亲活着时，曾告诉我关于二舅的一件事。二舅当年娶媳妇时，没钱给女方彩礼，出不起彩礼马上就吹了，眼看婚姻即将泡汤。没办法，他骑上车子载着我姥姥，到他两个舅舅家借钱。好话说了一萝筐，愣是一分钱也没借到手。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结果真是两个舅舅去世之后，虽然通知了他，他就是不去奔丧，一辈子跟他们两家再没有任何往来。

      现今我来找二舅借钱，他会不会像当年他舅舅对待他那样对待我？

      再者，我以前也听村人讲过，他们都说我二舅是个铁公鸡，——不，更准确地说，是个钢公鸡，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借出一分钱来！他们还跟我说，有一年我大舅买一头牛缺1000元钱，跟二舅去借，二舅居然一分钱没借给他。有人甚至跟我说，如果我跟我二舅借钱，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有人竟然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能从我二舅手中借钱出来，他就用脑袋顶着地走二圈！

      哎，我不死心。万一二舅借给我呢？再说，我就差五千元钱，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我又是他亲外甥，他又有受挫的教训，应该借给我吧！

      到二舅家后，他正在床上躺着，妗子在炉子边烤着火。我向他们说明来意。

      二妗子笑着说:“小子，你二舅刚买了几个牛，把钱花光了，我们还得借钱给牛买饲料；要有钱的话，我们肯定借给你！”

      二舅在床上躺着一言不发。看到这样，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一下子从脖子根红到了脸上。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我再从别处借借。”说完，就站起从二舅家走了出来。二妗子把我送出来，二舅则仍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大舅家就住在二舅家东边不远的地方。我想，大舅是个光棍，常年身体不好，手中也没有几个钱，不去他家借了。再说我到村借钱时媳妇也向我交代过，借够借不够千万别找大舅借钱！

      我刚从二舅家出来，大舅正好从他自己家里出来，刚好看见了我，老远就招呼我到家去歇一会儿，我一看躲不过去，只好去了。

      大舅问我有事吗，这时我不知道眼泪不知怎么不争气，居然掉了下来。

      大舅笑着问道:“遭难了吧，是不是跟你二舅借钱没借到。小子，跟我说实话。”

      我一看，实在瞒不住了，索性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舅又问我借钱干什么，还差多少钱。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大舅听后跟我说:“就差五千元钱呀，前几天我刚卖了几只羊，攒了五千元钱，你拿去，别为这件事犯愁！昨天你二舅听说我卖了羊，过来跟我要钱，说我是一个光棍，要替我保管。我说都还窟窿了，他只好悻悻地走了。今天正好你拿去！千万不要让他知道！”

      我说:“你老了。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万一有个七灾八难，手中没钱就没法了。”

      大舅说:“我还存着一点钱。再说我实在有困难钱不够时会跟你要的。如果我得一个急病死了算了，我就不要这点钱了。再说咱们舅甥一场，你平时也断不了回来看我，对得住我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借走了舅父的五千元钱。

      回村过姨姨的村庄时，又碰到她了。她笑着问我:“借上钱了吗？”

      我说:“借到了。”

      “都是谁借给你的钱？你二舅借给你钱了吗？”她急忙问道。

      “没有。我二舅没有借给我。”

      “你大舅呢？”

      “我大舅家借给了我伍千元。”刚说完这话，我马上后悔了，大舅借给我钱可是瞒着二舅。如果让二舅知道了，大舅以后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姨姨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立即笑着跟我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二舅，你把心放到肚里吧！”

      我回到家，媳妇见我借到钱了，也很高兴。不过她跟我说实在不该借大舅的钱。

      我和媳妇的还钱原则是先外后内，先远一点的亲戚后家里人；另外谁家若有了诸如买房子、结婚之类的大事情，就是我们没有钱，借我们也要先还人家；借钱时要忍，还钱时要很；该买的东西货比三家，精打细算，不该买的东西坚决不买。借着窟窿在人前直不起腰来，在哪都比别人矬半截。除了还月供外，大部分钱都用来还外债。

      孩子们的零食几乎没买过，妻子没买过衣服，她把以前买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她的名言“穿的干净，别人尊重。”也深深影响了我。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就是爱买书看，妻子让我照买不误，在这一点上，我很感激妻子。

      全家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就是为了早日还完窟窿，过上昂首挺胸的日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

      大舅是个光棍，二舅有一儿一女。二舅把儿子留在身边，把女儿过继给大舅，说是为了更好照顾大舅，这在农村叫“过继”。一天，文英表妹给我打电话，说正陪着伯父在中医院看病，说钱不够了，跟我借五百块钱。

      我赶紧跟学校会计借了五百元钱，骑上车子到了中医院。

        在中医院里，我见到了大舅，他身体消瘦了很多，但是整个人倒也挺精神。我问大舅得了什么病。他说没什么事，只是胃有点不舒服。等着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我悄悄地把表妹文英拉到一边，把500元钱交给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表妹说医生刚给做了CT，怀疑是胃癌晚期，不过还得做活检，才能最终确定。为了大伯，先不告诉他。

      我对表妹说这样做对，即使确诊了也不要告诉大舅实情，这样他还能多捱一段日子。

      趁表妹到锅炉房打水，我立即跟大舅说要不我先借借，把欠他的钱马上还给他。大舅一听急了，说他有钱。这次之所以借五百块钱，是因为临时走的急，带的钱不多。加之也沒想到医院让做CT。

      我好说歹说，大舅就是不让我还。甚至跟我说再提钱的事，就不认我这个外甥了。听到门外响起表妹的脚步声，是她打水回来了，我们赶紧停止了谈话。

      妻子下班后，听说大舅来看病，也来医院看了大舅，并且还带了亲手熬的鸡汤。

      一会儿，表妹取来了化验结果，确诊是胃癌症晚期。医生告诉她，治不治疗已没什么意义。最好是回家保守治疗，能捱过多长时日算多长时日。别告诉他(指大舅)实情，一着急说不定走得更快。

      第二天，我跟妻子去医院看望大舅时，病床上空空如也。同病室的人告诉我，表妹文英和大舅已经走了。

      大舅出院之后，总共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回去过两趟，一是为了看望大舅，二是每次都带着4500元钱，准备随时还他。可是不得空，屋里总是有人，我只好又带了下来。

      大舅临死前一天，姨姨给我打了电话，声音很急促“你大舅快不行了，你上来看看吧！”

      我正在上课，赶紧给媳妇打了电话，媳妇也正在上课，马上布置了一下，二人几乎同时回到了家里，带上4500元钱急急忙忙往回赶，媳妇准备趁大舅清醒时还给他，即使人多只要他清醒也还给他，好让他不留遗憾，我们也不留一点心里负担。

      没想到回去之后大舅早已开始说糊话。文英告诉我这种状态已持续两天了。我叫他，他也不认识我。他说屋里墙上爬满了虫子，屋子里全是板凳……折腾到晚上过十二点钟的时候，大舅说了一声:“我不在家待着了，我走啊！”说罢，脖子一歪，咽气了。

        二舅点着打机，放在大舅的鼻子前，火苗一动不动，大舅已然没有了鼻息！

      二舅让大部分人先找个地方躺一会儿，明天再商量丧葬事情，他负责守灵。这会儿也不是哭的时候，于是大家纷纷散了，临走时，姨姨说了一句话，说她作为出嫁的女儿，这句话本不该她说。她说我大舅没儿没女，尸体就在家里放一天，后天出殡。二舅低头想了一下，同意了。

      第二天，亲戚来得不少，全村的大部分农户，都纷纷前来吊唁，送大舅最后一程。大舅生前的人缘不错，我看得出来。

      丧事办得还算可以，场面比较隆重热烈，气氛比较凄凉，大舅的人生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丧事过完，回来招待客人。客人走后，二妗子说大舅曾告诉过文英表妹黄军大衣的布兜里放着三千元钱，怎么也找不到。二妗子说大舅也许记错了地方，让大家帮忙找一找，把屋里各个角落翻一翻。说谁能找到就归了谁了。我看见姨姨脸腾地一下红了，不过又迅速地转为正常的身态。附合着说大家帮忙赶紧找一找。

      姨姨在大舅临死之前五六天就来了，在这待的时间最长。

      找来找去，把各个角落，包括每个衣服的布袋，每个墙角旮旯都翻遍了，却是没有。妗子让大伙只好作罢了。

      二妗子笑着说:“莫非钱自己长翅飞走了？！”。众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悄悄地发现，只有姨姨没有笑，她的脸又一次腾地红了。

      看看再也没什么事，大家都起身告辞。我和妻子，姨姨和姨父一家都离开了。走到姨姨村子里，她让我们到家歇一会儿，我和妻子去了。

      喝了点水。姨姨问道:“借你大舅的钱还了没有。”

      我和爱人都说没有。我刚想又说什么，妻子暗地里踢了我一脚，我明白妻子的意思，且听姨姨怎么说。

      只听姨姨说道:“你大舅临终前让你们把钱还给我。上次你大舅到城里看病，向你们借了500元钱。你们应该还我4500元，对吧？”

    我连连说是，妻子没吭声。

      姨姨问:“钱你们带了吗？”

      我刚想说带了，没想妻子赶紧说了一声“没带”。

      姨姨接着说:“你们现在窟窿天窟窿地的，什么时间有了，什么时候还我，我保准不跟你要！这件事千万别让你二舅知道了，要不，别看你大舅死了，他也不安心。”

      我赶紧说“是，是，是。”妻子又一句话也没说。歇了一会儿，我和妻子告辞了。

        路上，妻子跟我说：“你看出你姨姨的心思了吗？”

      我说：“什么心思呀！我不明白。”

        妻子说：“真是个大傻瓜，等着瞧吧！”我一句话也没说，两人快点回家去了。

      交首付半年后，我和妻子住上了房子。住上楼房就是好，干净，卫生，并且冬天还暖和，再也不用冬天到屋外解手而冻得身体瑟瑟发抖了。我体会到了住楼房的好处，心里那个美啊，真想唱一曲《翻身道情》。

      我和妻子加紧节衣缩食，争取早日还完窟窿。

      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和妻子正在睡懒觉，突然我的电话铃响了。这么早，谁打电话？我拿过电话，接通了电话。只听姨姨在电话里说：“振宪，你在家吗？”

      我说：“在呀，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姨姨？”

      “你下来我跟你说。”姨姨说道。

      我透过窗户往外一看，只见姨姨姨夫站在楼前的院子里，他们是早晨骑着摩托车来的，已走了四十多里地了。

      妻子早已被惊醒了，她问是谁。

      我说我姨姨姨夫来了，正在楼前院子里。

      妻子把窗户玻璃打开，让他们赶紧上来。没想到只有姨姨一人上来了。

      姨姨上来后，高声大气地嚷嚷“振宪，你在哪个屋？”

      我赶紧从屋中出来，问姨姨，：“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姨姨听了怒气冲冲地说：“你不知道我找你有什么事吗？”

      我更加惊愕了，说：“不知道呀！”

      只听姨姨骂道：“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糕！你住上宽敞大屋了，也就不管你姨姨了呀！你们真是胆大，连死人的钱都敢花！”

      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妻子在卧室里，听姨姨说得不像话，也就赶紧出来了。

      姨姨一看妻子出来了，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她蹬着双腿，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真是没法过了！你们住着明房大屋，不管我的死活，你们可是没良心呀！你们连死人的钱都敢花呀！”

      妻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问：“谁让你没法过了？我们住着明房大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谁没有良心？谁花死人的钱了？”

        姨姨索性挑明了说，她说六七个月过去了，我还沒有把借大舅钱还她；还不了钱过年的时候连声招呼也不打；我小时候母亲生病干不了活，她断不了帮我家干活，因此说我没良心。借了大舅的钱没有还她，因此说我们花死人的钱。

      妻子鄙夷不屑地说：“我们借的是大舅的钱，跟你一毛钱也没关系，我们住着明房大屋跟你一分钱没关系。你给振宪家干活了是该干，因为你是他姨姨，怎么别人不去跟他家干活？！你气不过可以骂他没良心，不能捎带着连我骂！钱是大舅活着亲手给我们的，谁花死人钱了？！你要好咱们是亲戚，不要好请你出去！”说罢，妻子生气地下楼去看姨夫去了。

      我坐在一旁，生气地想：“哼，还是我亲姨呢，有一点当姨的样子吗？别说我不是借你的钱，就是借你的钱也不应该逼着我要啊！外人还没像这样逼我呢！我大舅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说过让我还钱，他一死刚过几个月立逼着让我还钱，你什么意思，太瞧不起我这个外甥了……”，我越想越气愤，在沙发上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姨姨一看我妻子下去了，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闹了一阵，她自己灰溜溜地下去了。

      我想，姨父在下面，不管姨姨做的对错，我应该下去跟姨父打个招呼，我也就走下楼去。

      妻子正和姨父说话，我让姨父上去，这么远来，上去做点饭吃。姨父赶紧说还有事，他载着姨姨走了。

      妻子说：“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一脸疑惑，妻子又说了一句“傻瓜！”，然后进屋躺着去了。

      等了一段时间，姨父给我打电话。当时我正在给学生上课，马上挂断了电话。事后我打过去，姨父说家里有点事跟我借钱，借五千元，我说我和妻子手中也没钱，等着我想想办法吧。”

      我跟妻子商量这件事。妻子说：“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嫌咱们没有给她钱，变着法跟我们要钱哩！你跟他说，钱我们也没有，都还了窟窿了！看他怎么说！”

      又等了一段时间，表弟王文虎给我打电话：“哥，我跟你借一万元钱做个生意。”我说：“钱都你嫂拿着哩，跟你嫂借去吧。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你老哥在家做不了主！”他听了，忙挂断了电话。

      晚上，我跟妻子亲热时，把这当作一个笑料讲给她听。她听了，“哼哼”了两声，什么也没有说。

      一次，适值七月十五，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回去给父亲上坟，妻子和姨姨是同一个村的。在公共汽车上碰到了姨姨。她们坐在同一辆车上，妻子告诉我，我姨姨看到她之后，立即把头扭过去了，连一句招呼也没打。媳妇谈到这件事情时，说她当时既觉得气愤，又觉得好笑。

      一天姐父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是不是没还姨姨的钱。我说她没借给过我一分钱还她什么钱。姐夫笑了，说你借你舅舅的钱还给她吧。我告诉姐夫别管这件事了，事后我自会处置。

      说实在的，姨姨太不像话了。她为了要回钱来真是使尽了手段，告诉我姐姐和我姐夫，她不怕弄得满城风雨，传到二舅的耳朵里，到时候叫我怎么做人？叫我大舅去世之后还不得安宁？我真是太气愤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妻子也非常生气。她跟我说原先计划等把借同事的两万元钱还完了，就把借大舅的五千元钱还给我姨姨。现在我姨姨这样张扬，休想！

      说实在的，别看妻子脾气不太好，可是她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我们都打算早点把钱还给大舅，可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还成；别看我家经济条件不好，她姐姐有时给她买一件衣服，她都一分钱不少地还给姐姐；同事一块出去吃饭，她早早把帐结了……

      妻子哭着跟我说:“原先我想，不管她说的到底是真假，等我们还完同事的账就还给她，稀里糊涂地把这件事了解了就算了。谁愿意要这点钱谁要，反正我不要！”媳妇这么刚强的人都哭了，弄得我心里更难受。

   

      说到这里，我得多介绍我姨两句了。

      大舅在世时，曾放过几年羊。有一年，姨姨让大舅到她家去放羊，说这样大舅可以吃个现成饭。大舅在她家放羊帮她家“卧地”(就是让羊在地里待着拉屎撒尿使土地肥沃)，空闲的时候帮她家种地，姨父则到外地打工挣钱。姨姨把大舅的粮食、白菜都拉到自己家，当时二妗子可把姨姨看透了，背地里不知骂过她多少次要钱不要脸。大舅在她家住了二年，得了脑血栓，病没好就把大舅送回自己家了。这件事让我村的人把姨姨笑话了个够呛！

      还有一次，姐姐家吃的麦子不够了，姨姨说她家的麦子多着呢，说好了价格卖给姐夫二千斤。等了两天姐夫去拉，却空着车回来了，因为姨姨把麦子卖给别人了，每斤麦子多卖了二分钱！当时姨姨还借着姐夫家五万元钱！

      我小时候记得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我一个表姨生活在北京，有一次到我家来看母亲，给了一些食品和妈妈一件衣服。当时是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有一件漂亮的衣服是多么不容易啊。母亲穿上也很好看，她也非常喜欢这件衣服，可是姨姨跟妈妈要了这件衣服。当时我头脑里虽然没有“自私”这个概念，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当时对姨姨充满了一种仇恨的心情。

     

      我和妻子探讨了一下，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一、我大舅说过让我把钱给了我姨姨的可能性很小，几乎为零。我姨姨提不出任何证据来，那怕只言片语。

      二、即便我们还钱，我们也只能还给我表妹文英。

        二舅把文英过继给了大舅，表妹也就成了大舅的女儿。“父死子继”，我们应该还给文英。况前文英在大舅生前也确实照顾了他。

      三、综合各种证据，以及姨姨做的各种事情，她的话都足以令人相信，因为她的人品很差。

      四、如果我大舅让我把钱还给我姨姨，他有许多机会可以跟我说，他有老年手机，可以给我打电话。为何却在大舅死之后由她告诉我。

      五、姨姨不但是我姨姨，而且还是表妹的亲姑。我把这4500元钱还给表妹，她做姑姑的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光想把这点钱争到自己手中。

   

      有一天，姐姐给我打电话，说姨姨让她劝我把钱还给她，姐姐说欠她的钱可以推迟一段时间再还。我告诉姐姐别再管这件事了。我以后有了钱还给文英，并且说得很坚决。

      没想到，晚上姐姐又打过电话来，说姨姨让我给她一半，我要一半。我当即告诉姐姐，这是做生意吗？我还是坚持有了钱给了表妹。

        再过了几天，姐姐又打过电话来，说姨姨不要钱了。但是不要把钱给了文英，那样不但会让二舅一家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让大舅死后受辱，在阴间也不得清净，而且也会让姨姨难堪。

      我把这几句话告诉妻子，妻子十分淡定地说:“哼，她是怕咱们把钱给了你表妹，你舅一家知道了，她里外不是人！否则，她肯不要这点钱昂！反正我是不要这点钱！”

      有时我和妻子真想回村把这点钱给了表妹，她自己又提出一条反对意见:“咱们还你表妹4500元钱，她也许认为大舅借给我们钱多，咱们还的少哩！”

      得，又没法还钱了！

      到现在，那个装着4500元钱的包还锁在我们柜子里。每当看到它，妻子总会埋怨我:

      “不让你跟大舅借钱你非借，现在这可好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