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年龄越来越大,随后跟着我们一起住在柳州。
婆媳矛盾是千古难题,同样,女婿和丈母娘也少不了矛盾,阿婆和我爸甚至和我妈吵了一辈子,我爸和我妈也吵了大半辈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父亲一如既往地只顾低头干木工活,其他的事情一律不管,所有家务都是妈和阿婆包揽。有时候我和姐姐也帮忙,但是最辛苦的还是阿婆。
由于爸妈关系紧张,我妈一度想要离婚,那会她会问我们要跟爸爸还是她,姐姐和弟弟都想跟妈妈,我想我爸因为我学习成绩不错对我也没有特别不好,我就说:“我跟阿爸。”
我不知道那样说会不会伤她的心,因为她也很喜欢我,因为每次开家长会她都很有面子,也喜欢在朋友面前夸我。
记得那会爸妈租了一间工场,我们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单间,这个单间也充当了客厅的角色。最里面放着一张床,中间放着一张可折叠沙发晚上可以当床睡,奶奶和我以及姐姐睡沙发,弟弟们和爸妈睡最里面的大床。客厅前面放着碗柜和一个宝箱(爸爸把钱什么的放里面)。有时候我也会去工场门口左侧的一座小木屋里跟阿婆睡。小木屋侧面可以撑开,白天做点小生意,晚上放下来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只有一块隔板当作床。
工场是石棉瓦搭建起来的,爸爸带了两个徒弟,一个是Y叔叔,一个是H叔叔,他们都是18岁就跟着我爸爸学木工。H叔叔是我们同一个村庄的人,只是离得有点远。他的姑妈在我上的小学里当数学老师,也是我的数学老师,因为这层关系,我和大弟弟才能进那个国立小学上学。Y叔叔是重庆人,长得很帅,小鲜肉一枚。但是木工活还是H叔叔干的好。
帮爸爸干活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年轻的L叔叔,做油漆工;另外一个是30来岁的安徽男人,有点胖,左手除了大拇指外全部齐根断了。据说是以前使用电刨电锯的时候不小心被切断的,他把老婆和儿子也带来了。
安排这些人住也是个问题。Y叔叔和H叔叔住在工场的工作台上,一个很宽很结实的大木桌,就跟一张1.5米的床一般大。木板有10公分厚的样子,木质坚硬,虽然上面由于干木工钉了不少钉子,还有不少锯子造成的口子,但是依然不影响使用。白天用来干活,晚上在上面铺一张五合板和席子就可以当床。安徽男人一家就住在离门口最近的间小房间里,L叔叔也住在里面。
安徽男人的儿子叫伟,有八岁了,脑子有点傻,我们常和他一起玩。一次我们用报纸做了风筝,我们用阿婆的缝衣线拴在风筝上。伟却找来一根小手指粗的麻绳栓在自己的风筝上,然后爬上三轮车,举着风筝喊:“飞咯!飞咯!我的风筝飞吧。”
“哈哈哈……”我们都笑他,“那么重的绳子,你的风筝能飞起来吗?”大弟弟问。
不过伟的妈妈倒是个勤快能干的女人,每次饭菜烧得特别香。一次她做土豆炒蒜苗,带点汁,还让我尝,我竟然第一次吃到土豆,而且还是这么的好吃。我妈咋从来没有买过土豆吃呢?
一天中午干完活,吃过午饭,大家都开始休息。
L叔叔穿着短裤睡着了,内裤鼓起一座小山。安徽男人的老婆趁着男人不注意,伸手摸了一把L叔叔的小山。L叔叔被弄醒了,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朵根,似乎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小山一下子瘪了下去。
L叔叔每次见到安徽男人的老婆都低着头走过,而安徽男人的老婆也没有看他。
后来L叔叔要求搬出那个房间,爸爸把他安排在了工场隔壁的油漆房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那是和房东的院子挨在一起的地方。
那会家里生意渐渐好起来,爸妈每天都很忙,挣到了一些钱,爸爸买买了一个老式的相机,用来给做好的家具拍照。我们有时候会调皮捣蛋地站在家具后面做鬼脸,让爸爸把我们一起拍进去。爸爸再也不用每天骑着三轮车拉家具去摆地摊躲城管了,因为他在我们的小学校附近的一个市场租了一个门面卖家具,而他拍的那些照片就成为了宣传用的资料。找他定制家具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
一天,我无聊在家里的小茶几上画画。爸爸大步流星地走进来,“Y叔叔、阿妈在屋吗?佢有某拿钱走?”
我被爸爸的话问得一头雾水,“她不在,我没有看见她拿钱。”
于是爸爸关上门,打开宝箱(他自己做的木头箱子,有两层,上面放满了各种工具,下面是一个暗层,放现金),拿出上层隔板,“丢你妈黑,钱全部比佢拿走。”
说完急冲冲盖上宝箱,转身打开出了房门门栓,走了出去。晚上得知妈妈拿着钱和Y叔叔走了,爸爸去找了几天没有找到。我给妈妈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妈妈,
你在哪里?我们都好想你!我很想吃你做的面条。你快回来好吗?
爱你的女儿
阿珍 ”
过了几天妈妈回来了,看了我的写的信,哭了。Y叔叔却再也没有回来。
日子一切照旧,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或许生意太好了,让一些人得了红眼病,一发不可收拾。房东常常停水或者停电,让妈妈兑好的油漆一桶一桶全干掉。没有少他们一分房租,似乎这样能够让他们心理平衡些。
房东有个弟弟,住得不远。
一天,我们在工场内玩耍,被外面的吵杂声惊动。我们跑出去,只见一个比爸爸高一个头的黑衣服男人一手掐住爸爸的脖子往墙上摁,另一只手握拳打爸爸肚子。爸爸嘴角有点出血,脸憋得通红。我们姐弟四个害怕极了,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打爸爸。H叔叔、安徽叔叔和L叔叔在一旁劝架,要拉开打我爸的男人。现场一股浓烈的酒味。
爸爸憋着气:“阿英阿珍,你地……带小弟佢地……入屋,别出来……”
妈妈在旁边一边哭一边骂:“我们自己好好做生意,关你什么卵事?眼红我们做什么?还喊你(房东)老弟来发酒疯!”
房东站在不远处,幸灾乐祸。
“叼你妈逼,我听讲你强(欺负)我哥的啵,是咩?”黑夜男人摁住爸爸的脖子如是说。
“哪个强你哥?他还经常断水断电,害得我们的油漆一桶一桶滴干完克。”妈妈愤愤地说。
“哎呀,有话好好讲,有事好商量。这样会弄出人命的。”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如是说。
僵持了十来分钟,黑衣男人松开了爸爸的脖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人群。爸爸吐掉嘴里的血,坐在地上喘着气,头上渗出汗来。
妈妈在照顾爸爸。人群渐渐散开,始终没有人报警。
安徽来的叔叔还是那样干活快,虽然有点粗糙。而我们也到了小学高年纪,常常做作业的时候,遇到不会做的数学题就会去问H叔叔,安徽的叔叔和L叔叔。可是姐姐后来再也没有问过他们任何数学题。听阿婆说那个安徽来的叔叔摸了姐姐,姐姐很不开心,我不知道爸爸是否知道此事。姐姐从小就长得漂亮,招人喜欢,喜欢从爸爸妈妈的裤兜里那些零钱买零食吃。姐姐因为这个事情被爸爸打过好几次。
后来爸妈决定买房,东拼西凑凑了8万块钱在柳东靠近柳江河的一个楼盘买了一个三居室。我那会上五年级,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天骑自行车2-3公里去上学。后来爸爸爸让我和妈妈住在门面的阁楼上,不用每天跑。
小学毕业后,我到家附近的初中上学,卖家具的门面转让了。两个弟弟即使没有在公立小学念完也转到了和我同一个学校继续上小学。
搬到柳东新房子住了一年后,爸妈好几年没有做家具,而是在菜市场租了一个摊位,卖干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