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8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多事之秋，尼德兰（荷兰）地区的革命武装宠宠欲动，这边厢23岁的王子唐.卡洛斯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行为怪诞，腓力二世不得已，穿着盔甲，带着四名议员，亲手将王子软禁起来。为了防止王子自杀，国王禁止他的房间里有刀叉。但是在1568年7月24日，唐.卡洛斯因为健康原因在自己的房间里死去。于是乎，腓力二世毒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谣言则甚嚣尘上。祸不单行，是年10月10日，腓力二世最心爱的第三任妻子，伊丽莎白.瓦卢瓦王后因流产撒手人寰。接二连三的巨变，让悲情的腓力二世之后放弃了去前线督战的计划，阿尔法公爵则身陷尼德兰平叛的泥潭，直到5年后被召回。
伊丽莎白.瓦卢瓦 王后
这一年，隆庆皇帝的日子相对好过一点，朝堂的纷纷扰扰，以内阁首辅徐阶的去职暂时告一段落。权倾朝野的徐阁老，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从帝国政治舞台上谢幕了。这一切，其实在他起草《嘉靖遗诏》和《嘉靖即位诏》时已经埋下了伏笔。
《 嘉靖遗诏》和《嘉靖即位诏》是徐阶和他的弟子张居正一手操办，当时并未和其他阁臣商量。遗诏颁布的时候，朝野“皆号恸感激”，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同僚皆“惘惘若失”。遗诏最大的缺憾是对因言获罪的臣工不加分辨的平反、恤录，矫枉过正，造成了隆庆即位之初，言官盛极一时。言官事无大小，好与皇帝强争。这些和皇帝对着干的给事、御史大多数人起用于“废籍”，就是在因言获罪，政治上死过一次的人，重新起用后，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有徐阶撑腰，有恃无恐，言多过激。大学士高拱作为隆庆的侍讲官，曾在裕王府陪伴隆庆皇帝达九年之久，因为高拱在许多问题上和徐阶持有不同政见，因而引发了言路对高拱的一波波弹劾，“言路论拱者无虚日”，隆庆元年的五月，皇帝的老师高拱大学士被迫去职请辞。经此一役，可见言官当时的实力。
皇帝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师，人事上还安插不了身边的两个太监。隆庆元年九月，丙辰，隆庆令宦官吕用、高相挂职到京军的团营锻炼，兵部尚书直接给挡回来了说：官有定员，不用内侍。言官闻风而动，各上疏说：团营人员编制有限，乞追回成命。皇帝问徐阶，徐阶说：内臣坐营，若据见在之制，则已无营可坐。若必欲用内臣，则须将先帝定制尽行更变，不惟臣等不敢，切恐圣心亦有所未安者。隆庆皇帝无言以对，只好作罢。
内阁首辅 徐阶
徐阶的身边笼络了大批的言官，成为他手上的一柄利器，但是，这把双刃剑迟早也会伤者自己。隆庆皇帝对他的不满也与日俱增，随着徐阶的失宠，终于有人对敢对他发难了，1568年8月21日，兵科左给事中张齐弹劾徐阶，指出徐阶在嘉靖手下为官十八年，嘉靖斋醮求仙，大兴土木都是徐阶赞同的，但是嘉靖驾崩，自己起草遗诏的时候，又历数先帝的过失。徐阶和严嵩相处了十五年，儿孙连姻，那时候没有说他一句不好，等严嵩东窗事发之时，立即背叛攻击他，所以徐阶这个人：为人臣不忠，为人交不信，大节已久亏矣。次日，徐阶上疏自辩同时乞休，隆庆皇帝未置可否。
1568年8月23日，徐阶再提致仕。这一次，隆庆批准了徐阶的请求，官方派人护送以归。
徐阶告老还乡标志着以《嘉靖遗诏》和《隆庆即位诏》为施政方针的隆庆新政的结束，因这两诏导致的一些矫枉过正的做法，则由皇帝的老师出来做点修复性的工作。 隆庆三年，腊月二十二日，1570年1月27日，起用大学士高拱官复原职，在不妨碍内阁工作的情况下，兼掌吏部事。
高拱日夜兼程，赶到北京后，以天下为己任，早晨处理内阁的事务，中午视察吏部的事务，公务处理的一张积压的纸片都没有。高拱的复出，对朝野的震动可想而知，首当其冲的就是言路。大批言官接连辞职乞归，当初不遗余力弹劾高拱的科道官欧阳一敬和胡应嘉惶惶不可终日——惊怖而死——活活吓死了。
徐阶手中的隆庆新政，在高拱复出之后又有了新的玩法。《明史》记载：（高）拱尽反阶政。比如术士王金对嘉靖皇帝乱进丹药，曾以“儿子杀死父亲的罪名”当处剐刑，高拱一针见血的说，这样的罪名，会为嘉靖皇帝背上“不得正终”之恶名。杀掉一个道士事小，而判词的谬误，和抹黑嘉靖皇帝没有两样。这样的论断确实高明，即使是存心和徐阶过不去，也让人觉得无可指摘。
庙堂之高，全是江湖的刀光剑影；江湖之远，亦有庙堂的义理辞章。
浙江，湖州。隆庆元年，长兴县令做了一个神奇的梦。他梦见在贡院中，有一只非常大的鼎，大的能装进一头牛。仔细端详这只鼎的时候，发现有一点小小破损的地方，于是令人修补。正好这一年的科举考试，长兴录取了三个人，众人都认为这是鼎的三只脚，稍后有消息说，又录一人，众人认为这是补鼎又应验了。县令觉得这个梦很有意思，于是将自己在县衙后面自己的私宅取名为“ 梦鼎堂”，还写了一篇文章叫《梦鼎堂记》，在文中，他把鼎的造型立理解为天子治理国家需要三公辅佐，“三足一体，犹三公承天子也”，然后希望贡院多出这样的人才，“台鼎之兆，其以望诸二三子。”
他让自己的下属——长兴县丞——把这篇《梦鼎堂记》写出来刻成碑，作为对长兴地区人民的殷切期待保存下来。今天，这块碑文在在浙江长兴县长兴博物馆内可以见到，至今451年兮。这位县令不是别人，正是写下“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的归有光，书写此碑文的县丞更是我们的一个大熟人，《西游记》的作者：吴承恩。
《梦鼎堂记》的末尾记录：“隆庆元年十月十日吴郡归有光撰，淮阴吴承恩书。”
《梦鼎堂记》 局部
但是，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他们二人合作弄好《梦鼎堂记》碑刻以后，归有光就出发去北京了，明制，“定外官三年一朝觐，以辰、戌、丑、未岁，察典随之，谓之外察。”隆庆二年是戊辰年，外官当进京接受考核，县里的事情就交给了代理县令和县丞吴承恩来处理。
岁末，县衙中最重要的事情是征粮。同样是明朝的制度：浙江各地漕粮必须在十一月征完，十二月装船北运。代理县令到长兴县一看当年的征粮情况，吓了一大跳：根本不能完成任务。
明朝初期，各地征粮工作由大户担任，俗称粮长，负责将本地小户应交的粮食收齐解送官府。明朝中期，因为土地的兼并，失地的农户越来越多，逃亡现象严重，导致户籍人口不齐，而征粮仍按在册的人口数不变，粮草不足部分要由粮长承担。这时大户纷纷退出征粮的苦差，又大户小户轮流当粮长。而小户一旦轮值为粮长又交不上公粮，常常会弄的个倾家荡产。
这样让人避之不及的征粮措施，成为了一大社会问题。当时浙江改革了一下，将征粮工作交给地方基层干部执行，归有光认为这样的政令其实还会把征粮任务转嫁到小户身上，于是他抱定吃大户的决心，在长兴仍实行大户粮长制度，将征粮的责任仍归之于豪强。当归有光赴京叙职的时候，代理县令擅自改动了长兴县的大户粮长征粮计划，结果造成征粮失败。随着漕粮起运日期日益临近，代理县令精神崩溃（发狂），亲赴湖州府自首，与他一起负责征粮的县丞吴承恩也成为了替罪羊，“贪赃”入狱。从归有光和吴承恩征粮工作的失败，也能看出日后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的必要性：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即以土地（大地主）为税收的主体，农民获得较多的自由，后来此举一出，国库收入得到空前的提高。这样的税法，在清朝称之为“摊丁入亩”，一切赋税和土地相挂钩。
因为征粮不力，隆庆二年，归有光调离长兴，贬到河北邢台任通判。
吴承恩也在遭受小小的牢狱之灾后退出官场，那本关于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神怪小说正召唤着他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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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回顾：
.《历史矩阵》长篇连载1-1-8：隆庆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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