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驾崩】
1566年12月17日,苏格兰的詹姆士王子的受洗仪式在史特林城堡举行。英格兰方面,作为小王子教母的伊丽莎白一世,派贝福德伯爵代为出席,他带来了伊丽莎白女王的礼物:一面纯金的洗礼盘。在遥远的东方,海瑞关在锦衣卫的大牢里快一年了,将他治罪的嘉靖皇帝,此刻也去日无多,于十一月间进入弥留状态。内阁首辅徐阶和侍讲学士张居正见此情势,已经暗地里为嘉靖遗诏打腹稿了。
45年前,从湖北安陆赶到北京当皇帝的少年天子,现在已经是一名病入膏肓的老人。嘉庆皇帝坐了45年的龙椅,钦点了15名状元,这在有明一朝还是从未有过的,要知道,他前面的10位先皇,平均在位时长不到16年。也许是当了太久的皇帝腻烦了,也许是海瑞的《治安疏》让他也惭愧了,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嘉靖提出过禅位的想法。
他和徐阶商量道:倘若自己身体好,能御朝,哪里会遭受到海瑞的这般詈骂,我们要想个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徐阶没有领悟到皇帝的意思,说了一些皇帝圣明所以臣子正直,天子胸怀犹如天地无所不容等宽慰嘉靖的话。嘉靖见徐阶不明就里,叹了口说:我老了,又体弱多病,不如让太子即位实行新政,如果忌讳国无二主,尊无二上,可以把我安置到应天府南京那边的行宫里。徐阶这才明白嘉靖所说的解决方案竟是如此的洒脱,耐心劝阻道:皇位禅让,我朝没有先例,前代亦非美谈(大抵指李渊父子),不可行之事,臣子万万不可从命。嘉靖也觉得兹事体大,去应天府当太上皇的计划于是便落空了。
去应天府不成,嘉靖又诞生了回承天府的想法。承天府是嘉靖皇帝的出生地,湖北安陆。1521年的春天,少年朱厚熜在这里见证了奇迹的一刻,由宗人入继大统,无嗣的堂哥朱厚照将皇帝的宝座拱手相让。十年后,已经是嘉靖皇帝的朱厚熜,将自己的故里安陆州升格为承天府,与北京顺天、南京应天相提并论,以示尊荣。再过了八年,1539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朱厚熜,从京城大内首次返回故乡。
嘉靖登基以后,在昌平明长陵的西边大峪,给父亲新修了显陵,同时一直想着将父亲在湖北安陆的陵寝迁往北京,但是这次返乡之后,嘉靖改变了想法。安葬先皇的纯德山,风景远胜京西大峪。嘉靖写了一首诗表达了自己的心情,最后几句是:镇静资山祗,尊安奉先皇。自是神灵悦,屡致朕心量,为此自得吟,庶几永不忘。27年过去了,嘉靖皇帝确实做到了“庶几永不忘”,因为生命的尽头,他一直想着能回老家:久疾未愈,南巡奉天府受生之地,必有奇效。徐阶则从边陲未稳、京师空虚为由,晓以利害,嘉靖无奈何,回一趟承天府的想法也泡汤啦。自从,明王朝的皇帝,再也没有人走出过北京,隆庆、万历、泰昌、天启和崇祯皆未出京巡游,最多也就是万历去昌平拜谒祖陵。
万历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也就是1567年的1月23日,辇车载着不省人事的嘉靖皇帝,离开了他居住了24年的西苑,回到一墙之隔的紫禁城,午时,60岁的嘉靖皇帝在乾清宫寿终正寝。嘉靖皇帝的继位者毫无悬念,他的儿子只剩下裕王朱载垕还健在。皇帝驾崩之后,遗诏的颁布是重头戏,遗诏里面核心内容当然是新皇帝的人选,但同时还会夹带一些其他的声音,因为这时的遗诏已经不是皇帝本人意愿的体现,而是出自内阁大臣手笔。很多时候,遗诏里“皇帝”会坦陈自己的过失,这样一种姿态会为新皇帝施行新政奠定舆论基础。嘉靖遗诏也是这样,皇帝对自己修仙寻求长生之术,大兴土木,纲纪废驰做了深刻反省,表明“既违成宪,亦负初心”,有两项补救的具体措施,首先是给即位以来因言获罪的官员们予以平反,其次是求仙斋醮方面的工作立即停止。
隆庆皇帝嘉靖四十五年的腊月二十六日,嘉靖的皇三子朱载垕即皇帝位,新的年号和春节一并来到,1567年2月9日,大年初一,大明王朝迎来了隆庆元年。有嘉靖遗诏的铺垫,在隆庆即位诏书里,再次明确了对于嘉靖朝获罪的言官,“存者召用,没者恤录”。锦衣卫昭狱大牢里关押的海瑞,还不知道嘉靖皇帝已经驾崩成明世宗了,而负责看押他的提牢主事已经料到了海瑞即将冲出樊笼,前途不可限量,于是在牢房里摆了一桌酒席为海瑞送行。
海瑞一看这伙食,心想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吧,吃完了好上路呢,便啥也不说,兀自痛快的吃喝起来。主事见海瑞不明就里,在他耳边悄声说“先皇驾崩,海大人您将有大有作为了!”海瑞一惊,问道:“这是真的吗?”主事默然点头。海瑞双眼一直,感到心中一阵发紧,胃里一阵痉挛,将吃进去的酒食全部都呕吐了出来,然后痛哭不止,直至昏厥过去。隆庆即位诏书颁布次日,海瑞即恢复了人身自由,并很快升任为大理寺丞。
1567年2月9日,古老的东方欢度新春佳节之时,苏格兰的王室却迎来了一场惊天的祸灾,由此引出的连锁反应,让世人大跌眼镜。那一天是星期天,玛丽女王两个最忠心的臣仆在荷里路德宫举行婚礼。女王欣然出席,参加完当晚的豪华婚宴和化妆舞会后,便在荷里路德宫安歇下来。而她的丈夫亨利.斯图亚特因为卧病在床,正在爱丁堡的柯克欧菲尔德宫修养。
半夜,一声巨大的声响,好像是二十五门大炮同时开火的动静,将爱丁堡全城的人从睡梦中惊醒,22岁的苏格兰国王亨利.斯图亚特和他的一个男仆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玛丽女王在荷里路德宫听到爆炸声后不久,很快就听到了她的丈夫死于非命的噩耗。女王认定了这个凶手的目的,也是要加害于她,如果不是她前往荷里路德宫参加婚礼,必然会和亨利一起命丧黄泉。她连夜写信给姑妈伊丽莎白以及欧洲皇室,通告自己死里逃生的“奇迹”。
但是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将凶手指向了博斯威尔侯爵,而且很快牵连到了玛丽女王。2月24日,英格兰的伊丽莎白女王综合多方面的情报,给玛丽回信到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同时言辞恳切的说并非质疑你,而是出于情感所趋。过了几个月之后,伊丽莎白另一封来信中,情感就趋向于非常非常的遗憾了,因为玛丽在5月15日嫁给了爆炸案的犯罪嫌疑人:博斯威尔侯爵。
这样离奇的故事情节只应该出现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没准这场爆炸性事件也是他后来戏剧创作的灵感来源之一(那一年的莎士比亚才三岁)。苏格兰贵族受不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王,双方的冲突在6月15日达到高潮,女王被贵族友好地软禁起来,而她的新婚丈夫,博斯威尔侯爵很好的阐释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警世恒言,从奥克尼克岛出逃到丹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1567年7月24日,在贵族权力和世俗民意面前一败涂地的玛丽女王宣布退位,五天后,出生才13个月的詹姆斯王子,在爱丁堡加冕成为苏格兰的国王,成为了詹姆斯六世。
徐渭悲剧,从来是不分大小的。英格兰女王谋害亲夫的这一年,在江南水乡的绍兴,发生了一起酒后行凶的命案:青藤画派鼻祖,大写意花鸟的创始人,集无数民间智慧传说于一身的徐文长以锸杀妻张氏,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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