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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两句用来形容宋明昌和沈瑶再合适不过了,两家只有一墙之隔,两个人牙牙学语之时就混在一起玩儿。
只是小时候宋明昌仗着比沈瑶大一岁,又是男孩子力气大,时常从沈瑶手上抢零嘴。把小姑娘弄得哇哇哭。哭到他爹出来把他揪回去一顿抽,把他也抽的哇哇哭。这时候沈瑶就破涕为笑了,但每次宋明昌哭完之后下次都会接着抢。
原本两家人虽都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但也不必为吃穿发愁。
只是自从宋明昌五岁那年宋父因病去世之后,宋家的日子就每况愈下了。宋明昌的娘白日里去给人洗衣裳,晚上又挑灯熬油的做针线。又变卖了家中一些物件总算是供着宋明昌上了几年学。
但也仅上了几年而已,宋明昌知道娘亲供自己读书有多么不容易,他也不想自己辜负娘亲的期望,奈何自己实在不是块读书的料,每回看书不超过五行字,必定犯困。倒不如早些回家帮着分担一些。
宋明昌从私塾回来那日,沈瑶在两人经常待的柳树下找到了他,还带了块荷花酥给他。
两个人都爱吃这个,可荷花酥不便宜,沈瑶平时也很少能吃一块,宋明昌自从他爹死后应该就再没吃过。
宋明昌盯着手里荷花形状的漂亮糕点:“这个得花你好几日的零用钱吧!”
沈瑶故作洒脱地说:“就一块而已。”
宋明昌笑了笑没说话,将荷花酥掰开,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递到了沈瑶的面前。沈瑶没顶住肚子里的馋虫,接了过来。
两个半大的孩子,即使内心有什么难过之处,一口好吃的就能消去大半。
从那以后宋明昌就处处护着沈瑶,有人想要的欺负沈瑶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拉着沈瑶跑。
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若是沈瑶扮了新娘,宋明昌就绝不会让新郎落到别人头上去。
渐渐地,他们不再去扮什么新娘新郎了,因为他们都长大了。
知道了男女有别,也不觉间就到了能相看人家的年纪。
媒婆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沈家二老显得很是开心,因为媒婆介绍的那户人家他们也认识,确实是户很好的人家,是桩好姻缘。
对此,沈瑶有些害羞的同时更多的是惊慌无措,她想到了宋明昌。于是父母询问她意见的时候,她拒绝了。
沈瑶像几年前一样找到了宋明昌,小时候能互抢零嘴的两人,长大了之后却因都藏了些心思反倒都有些拘束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瑶才支支吾吾地道:“今日有媒人上我家提亲了。”
宋明昌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你答应了?”
“没……没有。”
“为什么不答应呢?”
沈瑶没有立刻回答宋明昌的问题,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道:“以前我爹总说,他这一辈子算是圆满了,年轻时攒够了钱娶妻,儿女双全,一家人也都平平安安的。他想要的都在他身边了……”
“那你呢?”宋明昌问道。
“什么?”沈瑶面露不解。
“你方才说的是沈叔的所求的圆满,你想要的圆满是什么样的?”
“我以前一直想着,这一辈子若是父母能够康健常在,弟弟长大成人后能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我能觅得一良人,穿着大红的嫁衣戴着精致的头饰出嫁,老了之后再儿孙绕膝。想来也就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吧!”
沈瑶说着说着竟也脸红了,又道:“我就是个小女子,想不到什么书上说的民族大义,你可别笑话我。”
宋明昌微微摇头:“所得即是所求便是圆满。不分大义与小情。眼下沈叔他们身子骨也都健朗,你弟弟也聪明伶俐,离你所求的圆满就差一桩婚事了,为什么今天要拒绝呢?”
“我觉得……于婚事而言,嫁给想嫁的人才是圆满。你就不想娶你想娶的人吗?”这时的沈瑶鼓足了勇气直视宋明昌,她在等他一句话。
宋明昌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沈瑶的灼灼目光烫伤了,可他退缩了。
他跑回了自己家中,没敢再去多看沈瑶一眼。
回到家中的宋明昌,一种无力感弥漫上了这个少年人的心头,两家挨得这么近,媒婆刚上门的时候他就听见声音了。
他听见了沈叔与媒婆交谈时的笑声,像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那时候他很想冲出去打断他们交谈。他也想娶自己想娶的姑娘啊!
可是,他拿什么娶呢?
看看自己家中简陋的几件必须物件,宋明昌自嘲地笑了笑,他不忍心把人娶回来跟着他吃苦啊!
没多久边境起了战事,朝廷开始征兵。凡家中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必须有一人参军。
而那一年宋明昌十六岁,沈瑶十五岁,沈家弟弟才十二岁。
离家前夕,宋明昌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快要哭晕过去的娘亲。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想想自己处在一片迷雾之间的前路。明知不该再去招惹什么,不该再去奢望什么。可偏偏在这一刻感性战胜了理性。
宋明昌去堵了沈瑶,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我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我知道我自私,可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想娶你。”
沈瑶瞪大了眼睛,隐隐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得宋明昌心里发颤儿。
借着此时的胆儿,宋明昌把想说的都说了:“我不是想要你一个等我回来的承诺,我只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还想……若是在你尚未寻得如意郎君之前,我有幸回来了。你给我一个求娶你的机会好不好……”
回应宋明昌是沈瑶的一个拥抱。
一晃三个年头过去了,宋明昌走了以后,凡是上沈瑶家提亲的,她都推掉了。
随着沈瑶年岁渐长,上门提亲的人从络绎不绝变得无人问津。
沈瑶今年已经十八了,转眼就要十九了。是偶尔走在街上都会被好事的人指指点点的年纪。爹娘也从以前一提到她的婚事就欣喜期待到现在一提就叹息皱眉。
终于在第四个年头来到的时候,边关终于传来了敌人投降的捷报。当初参军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赶回来了。
沈瑶家住的那一片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悦的所包围,只是这种喜悦暂时没有把沈瑶包括在内。
一两个月过去了,三四个月都过去了。为什么宋明昌还没有回来?
沈瑶不禁想,归家的路要有多远?几个月都走不完。
一晃又是两个月过去了,沈瑶都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以前不敢想的可能性。沈瑶爹娘却是坐不住了。
他们不能看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误了自己女儿一辈子,所以当李家那个前两年因为生病而耽搁了亲事的大儿子来提亲的时候,他们的对沈瑶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沈瑶不是能说会道的性子,以往父母对她提及婚事,她大都是低头沉默不语,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次也是沉默着,可这次爹娘态度强硬,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如今沈瑶同不同意都要嫁。
他们想得也很简单,只要沈瑶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家,过段时间再有了孩子,不管心里有什么都会慢慢放下的。
父母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像是一个引子,把这几年来所承受的压力,所遭受的委屈全都引了出来。
沈瑶夺门而出,跑到了幼时和宋明昌一起玩耍的柳树下。沈瑶靠在柳树上低声啜泣着。
不觉间天色已暮,傍晚的风有一丝凉意。沈瑶瑟缩了一下。
这时,一道人影笼罩着她。来人脸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走路时右腿也有一丝不自然。
“阿瑶,我回来了。我破了相,腿也受过伤,你会嫌弃我吗?”
沈瑶如同四年前的一个那个傍晚一样,扑到宋明昌怀里。不住的摇头,又哭又笑。
宋明昌回抱住沈瑶,轻声道:“不嫌弃就嫁我吧!”
暮色四合,柳树下是一对紧紧相拥的有情人。
命运对他们算不上优待,可此时,想见的人就在眼前,想要的就被握在手中。他们终究得了一个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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