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无憾（10）梦魇
梦魇
宋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仿佛不会再醒来，他起初觉得热得像掉进了熔炉，后来又像被困在冰窟中，最后知觉已经麻木，似乎肢体已不再属于自己。人生的一幕幕像翻洋片一样在眼前经过。
他看到幼年时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年幼的自己躲在角落里逃无可逃。他还看到小学三年级，别的孩子为了买款游戏机拼了命去争第一，自己则把手伸向了妈妈的钱包。在那个重读的三年级，当他看到自己满不在乎地点燃人生第一颗烟，他恨不得一巴掌抽醒那个学大人吞云吐雾的小孩，可是画面转瞬即逝。到小学高年级了，虽然打架翘课是家常便饭，但是好在同桌的姑娘帮自己两面遮掩，他看到那个叫苏文玉的姑娘，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傻得可爱，偶尔带她玩玩就特别开心。好吧，他就陪她一起考去好中学玩一玩。
画面转到初中的自己，知道父亲带回来个女人，在家拿着菜刀逼父亲不许再婚；努力考上的学校也份外让人憎恶，说他是人渣的班主任，视他为异类的同学，苏文玉的靠近被却他冷漠以对，为了完成任务的漂亮女班长的笑容反而被他奉若星辰。
那一天终于来了，因为一句关于他妈妈的闲话，他看到自己揍那个傻逼揍得眼睛发红，那人倒在了血泊里，自己被带到了派出所，因为已经过了十六岁，很有可能被送去管教所，他第一次怕了，抱着双臂止不住地发抖。他看到了父亲，佝偻了腰，四处为他奔波托人求情，最后得以仅开除学籍为惩罚。在所有人对他如避蛇蝎的时候，那个傻丫头却在满世界找他，那年的元旦挺冷的，她就穿着件毛衣出来见他，第一次，他发现她的小脸也分外清秀，可是他没有听见热乎乎的表白，也对，她的努力是把人生带上普通人的轨迹，早恋是计划外的。于是，他了无牵挂地到了南方继续读书。
看到这里，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可能大限到了，老天对他总是格外残忍，最美的画面都没有让他回忆完。他听见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办法回应，只能张大口拼命呼吸。忽而，他感觉有人将绵绵不绝的氧气灌到他肺里，暖洋洋的，格外舒服，胸口亦有人在用力按压，幸中之幸，他摆脱了扼住喉咙的那双手，遂又陷入梦中。
画面直接跳到了他回到北京，准备参加高考，那日艳阳高照，他在楼下骑车与她擦肩，丑小鸭的绒毛已经慢慢褪去，17岁的女孩眼神清澈得有丝蔚蓝，“嗨，好久不见。”他把自己的戾气藏得一丝不见，两人慢慢地接近，慢慢弥合这些年的距离。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旧日的哥们和敌人都找上过门，谁都不信他真的要学习了，借读的那所普通高中也如何都没有该有的学习气氛，他不胜其扰，只有每每到她家聊一会才能平心静气。终于，到了黑色7，8，9三天，他居然没有骨气地躲去了朋友家，好一阵他觉得没有脸见她。再次见面，她已是袅袅婷婷的女大学生，他的心如出笼的野兽，无法按耐。待他努力打工去买那个爱情的信物时，父亲却给了他一顿当头棒喝，你想混一辈子吗？等她大学毕业会嫁给一个酒吧侍应？狐朋狗友这时又来捅上一刀，她那天不愿意给你怕是是看不起你，是的，他那天带她来他家是蓄谋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在外面玩，贴上来的女孩有的是，可他嫌她们脏，她们的嘴唇再红也不及她的甜，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在他蓄势待发之时她的纯真却刺伤了他，她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臂弯里的时候，他冷汗津津。他能满足她对爱情的期待吗？她此时不懂，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他们有着相似的出身背景，但是他在那条路上越走越黑，她却没有借着破碎的家自暴自弃。所以，他暂时离开她，让她保持她的干净，等他再回来时必会给她一份配得上她的未来。
可是六个月后等他带着录取通知书来找她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傍晚，她和那个高个子男人一起回家，身体紧贴着他，一夜都没有再下楼。他躲在楼道里哭得像个傻逼。是因为他那时在电话里说的是不要再见面了吗？虽然他没有让她等他，但是他说了他不会找别人，她竟然没有懂？也许是她哽咽得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也许，是她等得累了。自此，他来者不拒地和所有找上门的女孩周旋，自己也极尽所能地招蜂引蝶，一时间五颜六色，煞是热闹。直到一日酒醉后，被一个姑娘扔在路边，钱包衣服一样不留，呼呼的北风灌进胸口时，他蓦然想起自己手被台球杆刺伤时她的眼神，他才明白他辜负的是怎样一颗心。没有人会等你一辈子，甚至她连一句誓言也没有得到过。
多年后他们又见面了，他掏心掏肺对她说了一个多小时换来的同学会，他紧张万分，只能先喝了几口壮壮胆，穿上时髦的格子衬衫，可是之前纵情酒色的小肚子和疲惫的眼袋却遮也遮不住。她一头妩媚的大波浪，妆扮精致，小脸却板得冰冷，眼神和他碰撞时不乏鄙夷，他顿时心如死灰。第二次见面，他以为是完美的，他以为可以渐渐挽回她的心，但是随之竟然是她的消失，手机停机，家里电话找不到人，她的闺蜜李琳也推说她可能是出差或太忙了，一个月后才不堪骚扰告诉他，她已经嫁人了……
他在梦中呼喊，接下去的画面他不再想看，如花美眷如何？赚得千金又如何？此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柔软的手臂绕着他的脖颈，他好累好累，渐渐安静下来，时有凉凉的水哺喂到嘴边，他想，我这样的人竟然也能上天堂？可是，天堂为何会有鼓声？敲一阵歇一阵的鼓声扰得他无法安眠，究竟过了多久？好想好好睡一觉啊……那鼓声却一直固执地不肯彻底停歇，直到更嘈杂的人声传来，直到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
这一章写的很辛苦，因为想在宋伟的梦中把故事彻底串起来，事无巨细怕篇幅太长，片段太过零碎又让人读不懂。希望能看下来的人多多提意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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