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十一岁开始,对年三十有清晰的印象之后,它就再没变过。
乡下的年味总感觉重些,许是因为邻里间的互相招呼,或只是因为地方宽敞,味儿自然就占得多些。
少有阴雨的印象,大个的太阳从年三十的清晨直留到开席才落,天暖洋洋的,晒的人也暖洋洋的。
那天喜欢早早地起,穿的很糙,在我们这,新衣裳是留给初一的。家里人忙活的紧,我也挤在里头,灶房堂屋两端跑,瞎凑热闹。爸爸掌厨占着灶台,提前煮起酱猪蹄子和酱肘子,旁边两条椅子架起一块旧门板,当桌子使,临时搁着杯盘碗盏和各色主料。井边一直由奶奶蹲着,摘葱洗菜,刮鱼鳞杀黄鳝,很多事儿,大多关于吃。
堂屋里,妈妈还在处理两大盆的脏衣服,长辈们都奉着老规矩,初一是不能洗衣和打扫卫生的,零零碎碎都得在今天做完。妈妈总是边用边抱怨这洗衣机一点不好使,嘟囔着要换个全自动的,但这么些年仍是没见换。
爷爷就是劳碌命,这个点儿也不知道在哪块菜地上瞎忙活呢。
弟弟肯定是赖到中午才起,常要去掀他的被子。起床照例吃的少,我也一样,得空出肚子对付晚上的年夜饭。晚间邻里的步调比较一致,大差不差四五点,酒菜就要准备上桌了。
家里三代同堂,算是人多的,年年都要用上圆桌面,红色的尼龙桌布衬得一桌菜色愈加喜气。菜品一如既往,只是把平日里吃的一两样在今晚上拼凑全了,却显得那样热闹。
席间爱说些讨长辈开心的漂亮话,人越长越大,话也越说越甜,像一位捧哏,引得席上言语不断。
爸爸点起第一根烟的时候,就是要放炮仗了,前些年都是爷爷点的,也记不清从哪年开始,担到爸爸身上了。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一下盖过了屋内的人声,似还带着余温的暖暖的火药味渐渐漫进屋里,和记忆中的年味逐渐重合,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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