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凉活动第四期 | 陌生人

文/耳风

不必讶异
不要怀疑
这是小说

参加--【陌生人】梅凉出题，你写诗 第四期

你是我渴望过许久的陌生人。但你于我来说，终究只是陌生人。

一

这一张窄窄的，薄薄的纸，浸染了我泪水忧郁的蓝，躺在桌子一角。旁边，墨水洒了一片死寂的湖，湖中没有你留下的春风秋雨，唯有你遗落的眼波柔情。这一天最温暖的时刻，终于不再寒冷。

落雪飘进群书的扉页，大风翻过我的心事。

我想写一封给你的信，寄去我难耐的思念。鸿雁若是不来，冬天也没有能够起飞的信鸽。那便把信折一只船，从我桌上的湖，漂去你杯中的海。好让你在某个恍惚的夜晚，看到它，想起我，入梦来，见我。

我想，我又陷入了令我独自伤悲的独角戏，我又进入了完美虚无的理想国，我又相信了你对我说的每句，类似爱我的情意。

如果，下午茶不能填满我肆虐的饥渴，那种爱情来临时空虚的感觉，你的一个简单拥抱，或许能给我温饱。

我终于从这毫无意义的幻想中脱离，坐下来，木椅冰凉，花纹绽放。

二

在纸上，种子发芽。桌上的湖水，窗外的流光，都在催促这爱情开花结果。若是星空也能铺下来，月光灌满我心的每个角落，或许我不会如此怕冷。也不会，怕这恍若失去你的孤独。

银杏的叶子，此刻却蜷缩进锈迹斑斑的字中，就如同我，蜷缩进无由大哭的自己。

门在这个下午，开了又合上。进来的是风，还是你的影子，我没有抬头去看。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就此睡了过去。不确定流泪的时候，是醒着，还是梦里。

出去的是你，还是我自己呢？我也不想理会。

我甚至不能确定，我整颗心，整个身体，是否已经属于你。如果不属于你，或许也早已不属于我自己。

那谁能告诉我归属的答案，像极了在沙海寻找宝藏的渺茫。

于是，院外的山醒了。在愈加浓郁的雾气里睁开了眼，在蓝色的星空中落下了风，在旷野的晚歌中，唤醒了我。

三

唤醒我，在地板与屋顶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的温柔。那份只有在想到你时会有，却似乎不曾肯施舍给你的温柔。

温柔是我左胸的骨头，它在我附身拥抱大地的时候，长进土里。在我起身爱你的时候，开出花朵。

然而，这花朵是如此冰冷。冷到人们说，它是一朵优雅的簪子。

我想解释，这其实是我爱你，冰冷的疼痛。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它其实是我心口根植的罪孽。

我爱这迟到的罪孽，就像我爱这枯树上的花朵。它们都跨过漫长的岁月，让我相信我曾经断以为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让我的手写下倾情的信笺，让我的心跳出优雅的圆舞曲。

没有什么，能让我沉浸在日复一日，不思餐食，不思生活的毒瘾一般的幻想中。像极了年少时，每个无忧无虑的午后，蝉鸣响起时，有叶的影子落下在脚下的土地。我奔跑在上面，欣喜却找不到尽头。

该不该爱你？我含泪望向窗外时，问。山没有回答，树没有回答。落日与明月，也不能明了我心底晦涩模糊的疑虑。

四

我看到，墙上的时钟发霉，融化在我漫无目的的日子里。温床里的猫，她终于肯褪去夜色的双眸，来看我一眼。我和她对视的时候，桌上的信者被风带走，用了整整一个傍晚的时间。

那些蓝色的忧郁随风走了。倘若能换回一丝回应给我安慰，那该多好。

我不介意这回应何时何地，是肯定或是否决。却又十分矛盾地想在天完全黑之前，就听到肯定的答复。

就像每个夜晚滴落的烛火，它烧灼我痒痛的心时，声音丝丝可见，如同萤火浮在夏夜的每条河边。

你记得那些萤火吗？它们曾出现在我们每首诗的坟墓边，点亮过每个假想的夜晚和故事情节。

那些拙劣却又迷人的情节里，路为我们出现，花为我们凋谢，最灼热的表白迎合了每个听众的口味。

我突然想到，或许，这不仅是旁观者的期待，更是我内心本就渴望的桥段。

我渴望，与你并非千里万里之隔的陌生人。“我们”，曾拥抱在每次故事情到深处，分别在现实的忙碌。但你难道没有某一刻，会像我这般想你病入膏肓一般，思念我？

你会的，是吧？你一定会的，是吧？我知道你一定会的，是吧？

我越是这么想，越是假设一般，确定这是真的。

我欣喜若狂，我不知所措，我紧张地跑到门边，心想开门就能看到你。

五

终于，我推开了门，迈出了踏入春天的第一步。

我小鹿乱撞般的勇气，试探出脚踝的花藤，拥抱了夕阳里的晚风。清晨的露降到夜晚，暮色炊烟收起阴霾。似乎云让出晴空，夜点亮群星，都是为了让我能够找到你。

找到你，在远山还未散去的雾里。那里有手无法擦去的含糊其辞的言语和色调。那里的森林过于浓郁，快要融化在雾里，夜里，和我泪水里。

一只大鱼飞在山的顶端，含住了透亮如太阳的月亮。那是我爱你世人皆知的秘密。它在我口中欲言又止，虽然这光芒早已染满天与地。

夜会因为我的动情，如白昼让你清醒。你也会如此吗？我希望你能给我回答……

“喂——”我企图让你听到，只这一声，我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泪水挣扎，漂泊成为，一场大雨。

在泥泞里，在水洼里，我的双手，蘸满了思念的潮湿。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仿佛种子在生根发芽在我的身体。

我挥舞起手臂，开始涂抹。画一片芦花纷飞的原野，画一些穿山越岭归来的燕，画一群从月亮坠落的流星。当作它们，能捎来你给的回答，或者，捎来你。

还能画什么呢？

六

画一条无法停笔的路。

路的尽头，有人，挑着灯火，正在向我走来。沉沉的蓑衣上，似是沾满了我的泪水。

他懂得我痛哭的真相，匆忙赶回来看我。踏干了悲伤浸透的路，他背后尾随着春风十里，夏日温暖。来到我面前。抱住了我。

“莫哭，有我。”

我停止了哭泣，停止了想象。

窗外的夜，夹杂着这个城市特有的热闹。车水马龙和灯火辉煌，让我意识到，自己竟然饿了。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已经很晚了。我的猫从床上醒来，伸个懒腰，过来黏他。他抱着猫，扶起桌上倒下的水杯，用抹布擦干。又看了一眼我，摸摸我睡得一塌糊涂的头发，笑着亲了我的额头。

我突然意识到，那里不曾有片湖，我也根本不曾拥有一支笔。

更不曾拥有过你，亲爱的，陌生人。

参加--【陌生人】梅凉出题，你写诗 第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