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呆了将近两个星期了,还没有吃过一次中餐,我的胃对此很不满意,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都会听到它低声咕咕地抗议,它在等待着一顿像样的中餐, 哪怕只是一碗香菇青菜,咸菜毛豆,或者一碗鸡蛋榨菜汤也行。 多年前我们在欧洲旅行的时候,吃了一个多星期的洋餐后,找到一个华人的小饭馆,几个包子下肚,再加一碗榨菜肉丝鸡蛋汤,简直像吃了顿盛宴一样心满意足。
科恩说这里没有像样的中餐馆,但就在我住的酒店对面有一家专做外卖的中式快餐店,我几次路过,看到过他们的橱窗,对于连锁快餐,我有些犹豫,但经不住我的中国胃的抗议,决定试一下。
一进门老板和老板娘就热情地出来打招呼,一对朴实的中年夫妻,看上去就是那种吃苦耐劳的中国人,互相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一问,果然是温州人,在法国,温州人,福建人最多,说话比外语更让我摸不着头脑,听到我说中文,他们话立刻多了起来。
“你从哪里来啊?是来旅游的吧.......,这里景色真的很美啊.......。”老板娘首先热情地提问和介绍。
“价格是涨了很多,没办法,什么都涨价啊,巴黎的连锁店涨得更多......。”老板听到我说价格贵,马上来解释了。
“这里好几家这样的快餐店呢.......,夏天的时候,这里中国游客很多的......。我们这里的价格算偏低的,来一点尝尝吧.......。”这对温州夫妇继续热情地介绍着。
柜台里的各式菜肴在灯光照射下,色泽诱人,很有食欲的样子,我在他们的招呼下,东一点,西一点地买了好几样,出门的时候彼此像老友分别一样说了些客套话,我提着袋子匆匆往科恩家走,科恩也很久没有吃中餐了,心想今天可以一起好好吃一顿了。
在他家的餐桌前,我把泡沫盒里的菜一个个装到漂亮的盘子里,放在餐桌上,看上去像模像样,来一块咕咾肉,再尝尝青椒牛肉片,还有蘑菇西蓝花,青椒炒鸡丁......。
“好吃吗?”他问我。
“哎,就这种味道,”我后悔了,甚至有些恼火,这不就是大食堂的味道嘛,又比食堂的价格高出了多少倍,“你觉得怎么样?”我问依然埋头在吃的科恩。
“挺不错啊!”我看着他那副对中餐既麻木又无知的表情,真替这种老外悲哀,他们永远搞不清楚什么是正宗好吃的中国菜,最后我只把碗里的炒饭吃完了,别的都让给了科恩。
“每到圣诞节的那段时候,我们就会去吃顿中餐,因为吃了太多法国菜,需要换换胃口。” 听他这么说,我只能朝他哼哼了两声,这就是他们对于中餐的了解,根本没法理论,中餐对于他们只是换换胃口,就像中国人难得吃一次西式大餐,搞不清楚好吃难吃一样,只有像劳伦这种在中国住了多年的老外才能真正懂得中餐的美妙。
这些连锁店里的中餐,中国人饿死也不会觉得好吃,我淡忘了过去在欧洲吃中式快餐的经历,非但没有让胃觉得满意,反而觉得更需要再吃一顿正宗中餐了。
好在这里是法国,即使几个礼拜不吃中餐也还不至于太难以忍受,想起曾经在德国的经历,每天看到的都是肉肠,汉堡,猪脚,土豆,吃两天就败了胃口,对中国人来说,如果每天吃得不痛快就好像生了病,生活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快乐,乡思的很大部分其实是在怀念家乡熟悉的美味。我们在德国和北欧的出差的时候,多数时候只能找意大利披萨和日本快餐店将就,中式快餐不好吃,好吃的中餐馆又太贵,可怜我那两个顽固中国胃的同事,每天晚上躲在酒店里靠吃一碗泡面下去才能平复自己的胃口。 后来有人干脆就带上个小电饭煲去国外出差,到超市里买了菜自己拿到酒店里加点酱油煮着吃才感觉痛快,还引来其他中国同事的羡慕嫉妒。
幸好我很享受地中海的饮食,无论是鱼,虾,肉类,还是蔬菜,都非常新鲜,再配上各种调料和奶酪精心烹煮,任何一家经济实惠的餐馆都不会让人失望,虽然我们点的不是什么昂贵的食物,法国人挑剔的味蕾保障了这些餐食的美味。
和法国吃货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不用动脑子去想下一顿该去哪里吃什么,他们比你饿得快,比你对吃的要求更高,只要把自己交给一个法国吃货,保证你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吃上每一顿饭。
另一方面法国的食物种类繁多,除了每天可以吃到不同的正餐,还有各种好吃的点心满足食欲,劳伦说有一次他陪一位韩国客户去餐馆吃饭,那个韩国人一口气点了五六样点心当午餐。 我心想这韩国人的生活是有多辛苦啊,要一下子吃下那么多的甜点才感到满足。
比起那些去英国出差的朋友们,我们算是很幸运了,他们在英国吃了一个礼拜一模一样的早餐后提议能否换点别的东西吃,结果让英国人大为惊讶,我们都吃了几十年同样的早餐了,你们才来了一个礼拜就不想吃了? 双方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为这事还差点闹出纠纷来,最后只能把这些中国人安排到了另一个地方住宿,不过结局可想而知,在英国换哪里都差不多,都不会让他们的中国胃满意。
我拍了很多地中海食物的照片,回来后想依葫芦画瓢地学做,但总是不得要领,也可能调料不同,或者食材不尽相同,做出来总感觉味道不对,只能放弃,在自己家里还是乖乖地做擅长的中餐。
我问过法国人,为什么法国和英国离得很近,吃的方面却相差那么远,他们说主要是因为气候原因,英国的气候不适宜很多农作物的生长,缺乏原料,当然烹调上就差了许多,英国人习惯了也就不挑剔了,法国人倒是很有些为英国人感觉不幸。
不过这倒也不妨碍他们成为曾经最强大的国家,也许正是因为自然条件不好,什么都缺,因此要去别人那里抢,所以苦练本领,征服了许多国家,地大物博的国家自然就缺少侵略性,比如中国,造个长城把自己围起来,我不去抢你们的,你们也别来抢我的,但终究还是拦不住那些缺吃少穿的野蛮人,他们破釜沉舟,为了更好的吃穿和生活,打起仗来不要命,而把自己圈起来的人成了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变化和别人的进步,最后自己反而成了被打的对象,那些野蛮人为了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必须不断进化,而优越的自然条件和安逸的生活反而让人懈怠和退化了。
难怪法国经常被英国打败,常常需要靠联姻,割地才能息事宁人,老天爷给人的好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任何事都可能是好坏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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