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1月4日
雨大，人多，又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司机不停地催促：“往后挤挤，往后面挤下。”随着人流，我挤至下车门处。公交车过了留下站，人总算少了些。我才注意到身边有对父子。衣着上一眼就可以看出年轻的父亲来自农村，壮实、做体力活的。男孩子很小，三岁左右。车到站了，那父亲让小孩子直接在下车门处撒尿。一车的人都看着，司机有些着急，大声叫：“别在车上尿，下车。”可能，那父亲是怕下车再上车麻烦，也可能是小孩子实在憋急了。接下来，父亲让孩子骑在他脖子上，这样让原本抱着孩子的手省力些。小孩的鞋子碰到了身边中年男子的肩膀。那人从人群中躲开了，一边拍衣服，一边抱怨着。那西装宝蓝色，不耐脏，衣着中也是一眼看得出来，是知识分子，职位不小。看见那一脸嫌弃，我突然难过了下。于是，对身边座位上一个小伙子说，让小孩坐下吧。那人很好，马上抬头，从手机屏幕中回神过来，站了起来。穿过人群，那对父子终于坐下来。我对小孩子说：“你得谢谢叔叔，是这个帅叔叔让你坐的。”小孩子没反应，那父亲也不说话。我有些不好意思，对那小伙子说，谢谢。过了几站，人渐渐少了。前后左右终于宽敞，天也更暗了。包里还有两颗旺仔奶糖，刚摸出来，想了想，还是全递给了那个小孩子。对他说：“你一颗，爸爸一颗，爸爸很辛苦，带着你坐车。”那小孩急躁地咬开糖纸，吞进嘴里。我对着孩子，又慢慢地说了一遍：“这颗要给爸爸喔，你一颗，爸爸一颗，爸爸也很辛苦。”那父亲，摆摆手说：“我不吃。”同时，帮孩子理了下脖颈上黑色的东西，原来，那是助听器。一颗糖很快就吃完了，孩子使劲用嘴剥糖纸，剥不开。哼哼啊啊要父亲帮忙。宝蓝西装要下车了，瞪了我一眼。我吓得够呛，根本不敢对视。我做错什么了吗？
可能谁都没有错。
孩子那么小，为什么偏偏聋哑？
西装男没错，却平白弄脏了衣服。
司机没错，他已尽职，也提醒过乘客了。
父亲没有错，寡言少语的他不会适时道歉或致谢，只因在无人让座的城市，他在意的唯有他抱着的亲情。
我没有错，我只是尽我心，做我能做之事。
错的是谁？
我终于明白：从西装男那一脸嫌弃中，我难过的是什么。因为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借用鲁迅先生《一件小事》中的话，就是从乡下到城里多年，学会了一样恶习：越来越看不起人。也明白了西装男瞪我一眼时，我害怕的是什么。因为，我怕日后某天有事求于这类人时，我怕对方给我穿小鞋。我已变得越来越冷漠，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农村人的本色。
或许，没有对错。
只有善恶，全凭一念。
你若为恶，必食恶果。
你若为善，已种善因。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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