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的老家在南京北,记得第一次去那里,在南京下了火车,坐上大巴,大约两个小时左右,到了一座小城。你不要以为这就到了,还要到城南的汽车站坐上摇摇晃晃的乡村班车。
班车上人很多,挤的密不透风,混杂着汗味,烟味,还有吃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又差不多两个小时,乡村的石子路颠的骨头都要散架的时候,车停了,我以为停车的这个村庄是婆家。结果爱人闷不做声下车还往南走,只好深脚,浅脚的跟着他!这可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深一脚,浅一脚,只有小书桌面宽的小路因为刚下过雨,泥泞难走。两边的高低不一的丘陵田地应该是收过了稻子就空在那里,零星的几块种了油菜,被霜打的也没了精神,这里应该是粘土地,走不了多远,脚拔不起来了,一用力,为了过年刚买的皮靴跟居然掉了!欲哭无泪的我这下是真正的深一脚,浅一脚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一个小村庄停下了,天,真的是小村庄,总共有二十来户人家,大多数还都是低矮的房屋,几棵掉光了的叶子的杨树懒洋洋的分散在房前屋后。听说有钱的都出去买房了,所以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房也越来越破了!
婚后有了女儿,在这个小村庄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慢慢的村里的人都认识的七七八八了!最喜欢来婆婆家玩的是隔壁二旦一家,这里喜欢把有姐姐的男孩称为二旦,这个小村几乎家家都有个二旦。因此就有了胖二旦,高二旦,黄毛二旦之类的称呼,要不就比着爸妈的名字,说是发财家的二旦,国庆家的二旦。隔壁家的二旦大高个,皮肤黑黑的,脸盘大,眼睛大,鼻梁高挺,是个很耐看的小伙子,见人就笑笑,话不多,一排整齐的牙齿更显得白。我喜欢喊他黑二旦,黑二旦上完初中就不愿意读书了!亲戚介绍到南京一家玻璃店做小工,亲戚回来就夸黑二旦:“小伙子真不错,踏实,肯干,还不乱花钱,出去送货,天这么热,连瓶水都不舍得买,找个瓶子都是自己带水喝。说那家玻璃店主对他很喜欢!”黑二旦的父母很高兴,村里的人也都替他家高兴,有时凑在旁边议论:“黑二旦家以后可就看二旦的喽!这样的父母有个这么好的孩子,真是造化!"
慢慢的我也明白了村里人的话,原来黑二旦的爸妈种田是好手,承包了村里出外打工的人家几十亩田,一年收入也不少,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喜欢赌博,累死累活年年都不够还赌帐。家里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外面还欠着一屁股的烂账,每年腊月底的那几天是他们家最难熬的日子,要账的人堵在门口,总是骂啊,吵啊!有时还会打上几架,但是一过了年三十,黑二旦的爸妈就又活过来了!大年初一,家里就支起了两台桌子,一桌麻将,还有一桌牌九。虽然这个村子偏远闭塞,赌博的花样可一样不少。
牌九桌子边挤满了人!男女老少伸长了脖子向里望,后面的看不清,干脆拖过一条长木凳站在上面看。庄家正在推庄,旁边站着帮庄的,手里的百元大钞变戏法一般,忽厚忽薄。黑二旦今年赚了一万多块钱,自己没舍得买件衣服,回来都交给了妈妈!现在二旦的爸妈都坐在天门,场上大呼小叫,热闹异常。
旁边有个婶子找二旦养老母猪(一种压牌九的方法,由两人或多人按出资比例压注,分钱。)二旦笑笑说没钱。婶子骂骂嘞嘞找别人去了!二旦的妈妈应该是输了不少,脸都涨的通红,一抬头,瞥见二旦站在那里,拉着他站到跟前,非让童子手帮她抓一把,二旦笨拙的伸手抓一把牌,把他妈乐的嘴巴合不拢,居然是天九,一把就赢了一千多,二旦妈就认定了童子手的威力,后都让二旦抓牌,说来也怪,二旦抓回十把牌,总要赢七八把,一会,后面跟风押注的在二旦妈面前下了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二旦也感到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不知道是牌九的刺激,还是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围着让人透不过气。庄家打板子了,撒手不推了!二旦妈喜滋滋把钱数一数,自己的输的钱都赢回来了,还多赢了六千多!伸手分给二旦五百块零用钱!二旦身上有了钱,又刚刚被赢钱刺激的头脑正在发飘,看到牌九桌就钻进去,说来也怪,人都说:麻将牌九发新手,二旦五百块钱已经变成一千多了!赢了钱,二旦也学着别人买中华烟抽,赢来的钱用着可不心疼。原来钱来的这么容易啊!我真的太傻了!在玻璃店这么辛苦,起早贪黑,受气挨骂,一年赚的钱,两把就赢过来了!真是傻B我还给他们干了这么久!二旦暗暗想着!
年过了,打工的陆陆续续又出门了,二旦不愿意去南京受罪了!他的爸妈村里没人赌,天天去镇子去赌,二旦也跟着爸妈一起,慢慢的再也不提出门打工的事了!他们家恢复了,拼命种田,收粮还帐,再欠赌帐,年前吵闹,年后开桌,继续做庄的怪圈里。
二旦这样,村里人也没有诧异的,仿佛不这样就不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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