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母亲只好用红薯、南瓜或菜叶拌在米饭里,更别说上学了。看到天天在一起玩的五毛,突然背起了小花书包,我曾躲在墙角偷偷地失望过,用一个时髦词来说,羡慕嫉妒恨。
八岁那年,母亲咬咬牙,狠心地把一件穿了几年的旧衣服拆开来,亲手缝制了一个灯草绒书包。父母知道,在那个年代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我,终于可以上学了。那一晚,我是背着书包睡的。
从家里到学校,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简易的公路,从学校到家足足两公里,用烧过红砖的煤碴子铺成,非常硌脚。公路一侧是一条红旗渠,浇灌着远近几百亩绿绿的稻田。
另外一条是一公里多的山路,大概有一辆板车宽,山路中间比路肩明显低两尺多深。岁月,是摸不着的东西,陷下去的山路,倒是让岁月有了看得见的痕迹。寒冷的冬天,走在松涛阵阵的山林里,偶尔蹿出来一只野兔,吓得胸口咕咚咕咚,瘆得慌。
小伙伴们喜欢走山路,近一些,更多的时候,是想在放学的路上,顺着山林捣鸟窝。
02
水妹是我上学后,第一个打招呼的女孩子,从一年级同桌到三年级。我个儿小,刚开始的时候,有点不敢接近她。
水妹的奶奶在学校里开了个小卖部,隔三差五往教室里头送几个糖果给她,班上同学们都很羡慕,直围着她屁股打转转,只想吃个糖果而已。水妹从不给我糖果吃,还把糖果纸放在课桌靠着我这边的小二层,故意气我。
三年级的一次月考,我从班上的十几名升到了前三名,还得了个学习进步奖奖状,奖品是一个语文作业本,一个数学作业本。我呆呆的看着作业本上一个大大的“奖”字,摸了又摸,兴奋的几个晚上睡不着。
从那以后,水妹对我刮目相看,开始给我糖果吃,还有她不要的铅笔头、半截橡皮擦,条件是要我把作业给她抄。我第一次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不但有糖吃,还可以得到更多的东西。
03
学校和生产大队部合在一起,在煤碴子马路的尽头,后面是一片正在开垦的山岗。学校有五个班级,从一年到五年级,没有幼儿园。那个年代,也没有父母愿意把孩子放在幼儿园浪费时间,浪费钱。
中午下课铃声一响,还没等老师喊“下课”,早有同学们从后门溜了出来,胆大一点的,直接翻窗户。年龄大点的都回家里吃饭,不论冬天还是春天,小一点的同学就在学校吃。
学校的饭堂离教室七八十米,两间大瓦房,非常简陋。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两口大锅,几个窗户口像一个风车,吹得人直哆嗦。一口锅上放一个四方木饭甑,一口大锅给老师和大队部领导炒菜。学生的菜都是自己从家里带,萝卜条、咸菜干,有的干脆带点猪油渣子拌饭吃。每到吃饭的时候,你翻翻他的缸子,他翻翻我的缸子,有蹲着的、趴着的,很热闹。
学生吃的米都是从家里带来的,一般只带两三把米,装在自己的缸子里,再把缸子系一个带子做记号,交给学校的厨子。
有一天中午,下课铃刚响,雨在不停地下。忽然一阵大风,我戴的斗笠被风刮跑了,等我赶到学校饭堂时,我的饭缸不见了。我看到有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没系红带子的饭缸还在饭甑里,我没敢拿,蔫蔫的回来了。
水妹在教室里看到了我,把她吃了两口的饭放在桌子上就走了。可能她自己去找奶奶要吃的了吧。我清楚的记得,菜是几块腊肉、两块豆腐乳。
04
四年级,我们换了老师和班主任,我和水妹也分了座位。那一年,水妹在课桌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三八线,她讨厌那个男生。
五年级的时候,水妹随爸爸转到了县城上学。等我考上县城的高中时,她又随爸爸去了另外一所县城读书。
自此,我们再无交集已近三十年,也没有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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