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荍
图/南荍1
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最害怕的就是迷路,而我是一个路痴,迷路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常态――几乎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要迷路。
从学校到我家的火车平时很多,然而一到寒暑假,买票就成了抢票,我对于买回家的票总是不着急,因为我知道,回家的方式并不局限于一种,路线也不止一条。
暑假不想回家,约了个朋友一起去青岛打暑假工,交了一百块钱定金给中介。目的地是一个塑料厂,环境特别差,安排给我们住的地方也是一团糟,想着反正暑假回家也没啥事干,就凑合着干吧。
刚去的时候告诉我们三天以后上班,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叫我们去上班。在我们之前来的别的学校的学生都走了,眼看着不靠谱我们就走了,押金自然一分也没要到。
朋友的对象来青岛,他们打算在青岛玩几天再回家,而我就想买最早的车票回家。当天和第二天的学生票都没有,我就买了第三天从青岛到郑州的学生票。
听说我们的遭遇之后当天就带我们去吃了一顿海鲜,晚上还给我们买了很多零食,我过意不去,又不想做电灯泡,第二天一早就去取钱,打算请他俩吃顿饭。百度了一下银行的位置,开着百度地图去的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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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途中遇到一个韩国女孩,手机里有一个酒店的照片,我在找银行的时候正好路过那个酒店。她用好听的英语跟我搭话,弄清她是找不到自己住的酒店在哪儿后,我带着她又往回走,十几分钟后终于顺利到达那个酒店,正午的太阳正似熊熊烈火,在她向我道谢之后我便往自己住的旅店走了。
半路手机没电关机了,我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先顺着我记忆中来时的路走,绕了几圈还是不对,旅馆的名字我也没记住,一路上也没有公用电话,于是遇到一个人我就过去告诉人家我迷路了,手机也没电关机了,问人家能不能把手机借我给朋友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并告诉他们我会给他们话费,一连问了七八个人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我,有说自己忙赶时间的,有说自己手机停机的,还有说自己没手机的…… 比起对陌生人的失望,我更担心联系不上朋友,联系不上朋友我就回不去住的地方,回不去住的地方我就没法回家。
我那时就想,完了完了,我可能会在这种寻找来时路的循环模式开启中周旋到天黑,如果到天黑还是借不到一个电话,我就先把取出来的两百块钱拿出一部分随便找个旅馆住下来,顺便买个充电器充手机。
庆幸的是,当我走到一个中国银行下面时,遇到一个跨着包的女孩,像是刚下班又或是逛街回来的样子,我鼓起勇气去问她借手机,听我说明原因后笑着把手机借给我。我联系上朋友了,可是我说的地方她不知道,她从那边打车司机也不知道,我不好意思打太久就告诉朋友先挂了,一会儿再想办法打电话给她。我把电话还给女孩并向她表示真诚的谢意,等她离开后,我才想起来我竟忘了问朋友我们住的旅馆叫什么名字,地址在哪儿了。
往前正好有个报刊亭,我问老板有没有座机,我想打个电话。老板上下打量我,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有座机,五块钱一分钟。言简意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赚钱的机会。我不怪老板,只是对青岛这座城市没了好印象。
我没有犹豫,直接给朋友打电话,告诉她我在报刊亭这里,具体位置我不知道。老板拿过电话,告诉朋友地址,这是他做的唯一一件让我不生厌的事。
电话打了一分20秒,他还是果断收了我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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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和她对象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巴巴望着那个方向,心里特别委屈,一看到她们来眼泪就止不住要从眼眶里跑出来,好像整个身体里的水分都迫不及待地要从眼眶里出来,我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下去,偷偷地把已经掉下来的泪水抹掉,给自己挂上一个微笑的面具,告诉她们我没事,就是迷路了而已。
回去请她们吃了顿饭,晚上把行李收好。第二天她们把我送到火车站,临别时提议我改签,一起去海底世界玩回来再回家,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当电灯泡,我已经当了几天的电灯泡了,只想赶紧回家。
她们走后我去取火车票,售票员说我的乘车区间不对,不给取票。最后我只得把学生票退了买的全票,而全票只有站票了,我别无选择,站票就站票吧,能回家就行。
上车之后遇到一个阿姨,看到我站在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就过来跟我搭话。她说,闺女,你到哪儿?买的站票吗?我告诉她我到郑州,买的站票。她说,那么远啊,我买的硬座咱俩可以轮流坐,不然你站那么久肯定会受不了的。
阿姨明明那么瘦,仿佛风一吹就能倒,手上布满老茧,可她牵着我的手却很柔很暖。
我扭捏着在犹豫要不要跟她去,毕竟是一个陌生人。还没等我回答她就拉着我的手直往她的座位走。她的座位正好是最后一排,三人的,跟她一排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中年男人我叫他叔叔,另一个是年纪跟我相仿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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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他们是在北方打工有事回家的四川人。
男生叫刘刚,浓眉大眼,五官长得很好看。年纪其实比我小,非要让我叫他哥哥,我就叫他刚弟。叔叔和阿姨不是夫妻,而是邻居。有了他们的陪伴我一颗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明明是刚认识的人,却让人很安心。
一路上我们不困的时候就聊天,聊到四川男人的时候,刚弟很自豪地说,我们四川男人都是耙( pa ) 耳朵,自己在外面赚钱,钱都全交给媳妇儿,聪明的人会给自己留点私房钱,傻的人就算是用一分都得给媳妇儿要,而且我们四川男人从来不打老婆。旁边的叔叔阿姨表示赞同。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几天遭遇的阴霾一扫而空。我说,刚弟你好可爱!你回去在你们那儿给我物色一个好爷们儿呗。他一本正经地说,叫哥,不然不给你物色对象了……时间就这样在我们的闲聊和玩笑里走到了晚上。
当车厢里的人都睡了的时候,我仍无睡意,我在想和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天里的种种――他们会把自己带的零食、水果、面包等分给我,会在去打热水的时候顺便帮我打热水,会自己掏钱给我买盒饭,甚至让作为陌生人的我跟着他们一起挤自己的座位,他们真是特别好的人儿,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我竟也睡着了。
凌晨六点,火车到达郑州,我和刚弟互留了电话,说以后常联系。阿姨硬塞给我一代水果,她说,你要是推脱我就要生气了,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以后尽量别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收下阿姨的水果,和叔叔阿姨互相道别,并谢谢他们一路上的帮助。
眼睛里有泪水在翻涌,我像是一个被父母送出远门的孩子,一路往前走,不敢回头,害怕一回头便暴露了自己内心的脆弱。
快到出站口时,一位乘客跟我说话,小姑娘,我一直以为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女士是你母亲呢,原来不是啊!我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应。
她虽然不是我母亲,却给了我母亲搬的关怀,他们虽然跟我只是陌生人,却给了我足够多的温暖,所有这些,够我收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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