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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社区王姨敲了足足五分钟，大聪却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无动于衷。
“上哪去了，真是的，出门也不报备一声！”门外传来一声抱怨，之后便再无声响。
大聪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到门边耳朵贴门听了一会，确认门外的人已离开，这才像打赢持久战似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的五袋东北大米上。
随后，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麻利地打开了冰箱，满满一箱鸡肉、牛肉、猪肉！
再看看厨房里，一口袋土豆，还有各种各样的干板菜、干蘑菇、干笋、干豆角、干木耳。
大聪再次得意地笑了，但最让他满意的，还是新装的净水器，这样一来饮用水的问题也解决了。
正当他开始盘算这些存货能让他躲多久时，电话响了，是物管会何主任。
“喂，小聪呀，你人在哪啊？你这有两天没下楼做核酸了吧？”
听到电话那头的询问，大聪捂嘴憋住了笑，并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何主任，我回老家啦，疫情缓缓再回来！”
对方没有质疑，只随便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是大聪躲家里的第二天，一想到不用再戴口罩、排队核酸、担心被传染，他就为自己的决策自豪无比。
这是躲家里的第五天，他像往常一样，完成了线上的工作后，坐在漆黑的阳台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着楼下远处万家灯火。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那是一位独居老头。
大聪心头一紧，沾着啤酒泡沫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他赶紧关上阳台的拉门，躲回了屋里。
第二天晚上，他又在阳台上听到了咳嗽声，才过了一天，那声音已稍带着咳痰的沙哑。
“如果他感染了新冠，那一天两检早就测出来了！大概只是普通感冒！”他这样安慰自己，但还是赶紧关门进了屋。
第三天晚上，大聪没有到阳台上，但他还是留意楼上的动静，果真，从门缝传进来的咳嗽声已变得有些撕心裂肺。
一股不详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有如屋里浓浓的黑暗，他决定上楼一探究竟。
确认楼道没人后，他穿上了套头衫，戴上了口罩，全副武装后就从消防楼梯上了楼。
然而，大聪还没走到那门前，就被惊得立在了原地，像是看见了鬼魂一般。
原来，楼上那人家的门把手上，还插着这座城市疫情爆发之前的广告单。
一股莫名的怒火冲上心头，他顿时有一种被欺骗、被坑害的感觉。
他大步朝那门走去，不用弯腰，就能看到那门把手已不再反光，薄薄一层灰让他感到眩晕。
大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在沙发上躺了半天，才想起抽屉里的核酸试纸。
试纸上的一条红杆由浅变深的短短几秒钟，他感觉自己像是瞬间过完了漫长的一生。
检测结果一出，他马上松了口气似地瘫倒在地，浑身都不住地颤抖，却哭不出声，他是幸运的，令人憎恶的那种幸运。
之前他还引以为傲的举动，竟与邻居如出一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小聪明有多愚蠢。
确认自己并未感染后，他依旧没有取下口罩，而是把家里每个角落来来回回喷了很多遍消毒水。
那一夜，大聪睡意全无，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血液在穿行，他甚至能感觉到氧气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充盈每一粒肺泡。
他试图捕捉身体最细微的变化，但除了太阳穴微微胀痛，其余部位都完好无碍。
濡湿的口罩，难闻的消毒水，还有楼上隐约传来的咳嗽声，都在反复提醒他什么。
如果举报那位老头，那自己的踪迹也必将暴露，如果放任不管，那老头可能会死掉，自己也有感染风险。
如果感染了，他就会被隔离，被众人耻笑，甚至还可能会死，但他现在只想光明磊落地活下去。
当黎明的曙光倏地在厚厚的窗帘上抹上一层金粉时，大聪吓了一跳，不喜早起的他从未见过这番景象。
他顿时忘记了病毒，也忘记了苦恼，不顾一切跑到阳台上，只见一轮锈红色的太阳，低低地挂在远处的雾霭之上。
就在他看得出神时，楼下突然传来小喇叭里王姨的吆喝声：“间隔一米，不要插队！”“小朋友口罩也要戴好了......”
突然，大聪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一股暖意从心头肆无忌惮地往外流淌。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红日，又俯身看了一眼楼下弯曲的队伍，然后利索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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