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路过集市,看见路边苹果摊前摆着的牌子,赫然写着“国光”两个字,脚步被这俩字勾起的时光定住了。
我熟悉“国光”苹果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写着这个数字都能感受到它的老气,一如今日的我。那时我才上小学四五年级,只有村里大队拥有几片果园,属于集体财产,不过已经开始承包给个体了。叔叔是第一批承包果园的业主,由于叔叔一直没结婚,周六日轮到他看果园都是我代替,他好抽时间种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比同龄人有机会出入果园,并且可以享受到敞开肚皮吃苹果的特权。
现在人也许都不能理解吃个苹果叫什么特权,那时刚刚改革开放没几年,物资比较匮乏,村里的大人孩子一年只有两次分到苹果吃的机会。一次是八月十五,过中秋节大队的干部会按人头一人分半斤苹果,还是从树上掉落的,好的要留着卖钱,不能吃。另一次是过年,发一点成色不太好,卖相不佳的。和我同龄的孩子一年只有这么两次机会吃到苹果 大家都不削皮,在衣服上蹭蹭土,先用眼睛瞅瞅蹭的发亮的苹果皮,才会狠命地咔嚓咬下一大口。苹果核舍不得丢,转着圈地啃,到最后手里边只剩几粒滑溜的苹果籽,才砸吧砸吧嘴扔掉。那时候大人看见别人吃苹果都馋,更别说孩子们。那个年代孩子们也有优待,就是生病后,家长会买点平时舍不得的吃食来特殊关爱一下,有时候孩子们都特想让自己生病,可以暂时满足一下味蕾。
那时的我,巡视果园总有一种国王检阅部队的骄傲,每棵果树都摘一个尝尝口感,然后记住他们的味道。第二遍再去看时只吃自己喜欢的那棵树上的。还记得,午后斜阳下,我选好自己爱吃的树,爬上去,再选一根可躺可坐的横枝,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扒着侧枝,半躺着,悠闲地晃着腿看树叶间飘动的白云。或者有时专门去寻找鸟儿啄食过几口的苹果,这鸟都是天然的品鉴师,它们总是选成熟的刚刚好,口感倍甜的下喙,所以跟着它们吃绝对错不了。
后来,村里推广苹果种植,家家户户都拿出水浇地去种植。我们家的苹果每年都可以上万斤了。大人们开始修建大型现代的苹果窖,说它大型先进只是和旧窖比较而言。旧菜窖为了取用方便,大都建在窗户底下,面积是半个卧室大。这次我们建在院子正中,长度是把我们和两个叔叔三家房子加在一起,一共十二间房子,这个窖是满院子的。四周墙壁砌砖抹灰,底层地面全部铺满细沙,拉进电线接了四个灯泡,留了三个气眼,左右两面墙上分别挂着温度计湿度计。冬季怕苹果水分流失严重,考虑到补水问题,大人们特地从水库取来大冰块立在四周。那时我们姐弟几个都特别喜欢抢着下窖,打开电灯,欣赏那长长的苹果方阵:金黄色的是黄香蕉苹果;味道又香又甜的是红香蕉苹果;扁平且红绿相间,红多绿少的是储存时间最长的国光。
乡下冬天的夜晚显得格外长,每次我们姐弟几个钻进被窝后,爸爸都会问我们吃不吃苹果,我们都会嚷着喊吃。爸爸就冒着冷风去取来苹果,然后笑呵呵地看着我们趴着啃,他还打趣我们:“瞧你们一个个的,像一群小燕儿等食一样,翘着头。”
脑补着童年的回忆,快速地买下几个。进门就洗洗咬一口,可怎么也吃不出曾经的甜蜜。
这个名字属于历史,那个幸福的味道属于童年记忆。就算这个品种穿越历史融入新时代,可也已经载不动沉重的历史年轮。国光这个品种后来被替代了,以国光为母本,红香蕉为父本,培育出新品种 就是现在流行面积很广的富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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