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

年味儿

新年到了，家家办置年货，处处张灯结彩。好一派欢乐的景象。我羡慕不已。

6岁过年，家里冷冷清清，冰冰冷冷。妈妈生病了，挣不到钱，就在家里躺着，没什么吃的。辛好邻居知晓，送来一盆玉米排骨汤。饿的昏昏沉沉的我和妈妈，和着白馒头，将盆子舔的干干净净。

8岁过年，家里经济好了许多。有小糖果，饮料，猪肉，鸡，各类青菜……够我们母女过年了。白天，妈妈教我下跳棋。我学的很快，好胜心很强，妈妈从不让我。之后，我接连输了几盘，便生气不下了。坐在炕上的妈妈突然大怒，将一盘棋掀翻了。60颗棋子肆意地跑到角落里不见踪影了。

“哭什么哭！要不是我拼命赚钱养你，你还会暖烘烘地坐在这里下棋吗？要是我不管你，你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光着脚，在街上要饭。”

“你现在跟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一颗一颗找出来，少一颗，我就抽死你！”

我就哭呀哭呀，找呀找呀。我想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别人家的小孩子不都是不高兴就哭，哭了有人哄吗？

16岁过年，我在城市最繁华的一带。因为高三了，母亲放弃工作，来陪读。过年了，除了20㎡的陪读房，没有别处可去了。那天，过年，天气很暖，天空很明亮。街上是来来往往出来晒太阳的人。菜价特别贵，母亲想晚点买，买些收摊菜，便宜些。那天，我和妈妈没有新衣服。我穿着学校校服，很刺眼，很醒目的校服，脚上叽啦着一双洗的发白的深蓝色帆布鞋。妈妈穿着件大红色的皮棉袄，大片大片的皮脱落着，露出可笑的洁白的底出来；没脱落的皮轻飘飘地，像羽毛一样，迎风飘动着。

我本不想出来的，我绝对不要出门的，我找尽了各种不出门的借口。可是都没用。我佯装若无其事地、自信地出门。可一到人多的大街上，我就胆怯得很。

“不要遇见同学。不要遇见同学。都不认识我，都不认识我……”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到。

人来人往，我没有遇见熟人。可他们的眼神，都看着我们。我仿佛看到了怜悯、嫌弃、厌恶、鄙视……

“她们是要饭的吗？”

“妈妈，过年了，我们都有新衣服，为什么她们没有呀？”小女孩嗲嗲地问。

我强顶着我的那张皮，来到了菜市场。一眼望去，摊位全都撤了。看来这儿风俗不一样。我们寻着每个摊位，看看剩下的菜叶，挑了些还能吃的。

路过一家还没关门的店铺，便走了进去。至始至终，老板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噢对，我们像乞丐一样呢！
“老板，这瓶牛奶多少钱？”

“9块！”

“我们家乡卖8元，能不能少点。”

老板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一把抢过牛奶。“不卖了！”

“我买！我买！”

妈妈从手提的一层又一层的、用得油腻发黑的透明塑料袋里，摸撵了许久，拿出9元钱。我看着，眼里满是凄凉。

我们沿着原路回去，我深深地低着头。今天的天气真是该死的明亮啊。

今天，我有幸福的家了，有2个可爱的孩子。可每到过年，我就想在卧室里，穿着睡衣，谁也不见，哪儿也不去，饿了随便吃点儿什么。我就想静静地，一个人。

有些人的年味是甜的，却不以为然，都幸福得感觉不到甜的存在，还嫌不够好。有些人的年味是苦的、涩的、孤独的、绝望的，他想忘记，却时不时涌上心头；他也不想忘记，即使很痛，也要永远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