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香（50）

桂花飘香（50）

周君实当天去方家媛那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方家媛有顾虑，她说：“报纸上天天说形势大好，农民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找穷，写穷，合适吗？”

周君实说：“我们不是单纯地写穷，而是要挖穷根，这样，才能体现贫下中农改天换地的思想基础。我记得大寨的那个典型材料中，开篇也写过以前的贫困和落后的，好像还有这样的句子，意思是，越是贫困的地方，越是有改变现状的勇气和决心。”见方家媛没说话，他又补上句，“你放心，有毛主席穷则思变这句话，不会有问题的！”

方家媛说：“你说可以就可以，不过，在篇幅上要控制，具体写，也要把握好分寸。”

“那是当然。……还剩几天了？”

“还有一周时间。”她回答。

“三天后，开始组稿，怎么样？”

“行啊，三天就三天。我这儿安静些，就在我这儿写！”

事不宜迟，周君实抓紧时间，在李忠远的指点下，找了几个典型户，调查了他们的家史和村史。

【十六】

这一日，周君实采访归来，路过一户人家门口，见一女子在门外晒坝上晾衣服，那女子一转身，与周君实打了个照面，周君实顿时笑了：“丹桂，这是你家？”丹桂说：“你天天从我门口过，还不知道吧？”其实，丹桂家与周功荣家相距并不远，只是因为都在山弯弯里，被山挡住了。

周君实跟着丹桂进了屋，屋内并无他人。丹桂说：“出工的都走了，娃儿在外婆家，就我在家收拾。”边说边忙着装烟倒茶。丹桂把茶递上后，又从条台上取下一片叶子烟，说：“你看，家里没有纸烟，只有这。”山里人待男客大都如此，进门就是一片叶子烟，然后是一碗灵清茶，茶叶和烟叶都是自产的。周君实抿了一口茶，说：“我不抽烟。”

二人在堂屋里坐下后，丹桂问：“又收集素材去了？”

“走了好几家了，老乡大都不愿讲，说陈谷子烂芝麻的，有什么好说的？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撬开他们的嘴巴。要是有你这样见过世面又通情达理的，那工作就会好做多了。”周君实心里有个小九九，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有故事，就有意地把话往她身上引。

丹桂自是聪明，也听出了他的心意，便说：“你是想……听我说？”

周君实欲擒故纵：“还不知道你愿意说不？”

丹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说出来都是泪呀！”

周君实说：“不会吧！我听万桂大妈说，你丈夫当兵，你就是军人家属，这在农村是何等的荣耀。二者，你是老师，有一份不用日晒雨淋的工作。三者，你人长得漂亮，又能歌善舞，该有多少人羡慕啊！比起你那天说的园园英英她们几个，你应该是很幸运的呵！”

“外人都这么想，也都这么说，可真正的情况，又有多少人知道哩！”她揉了揉眼睛，又叹了一口气，“我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