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同,所以别说什么感同身受
人类个体是有别于生产线上工业制品的,因为我们的躯体包裹着天差地别的内核,这内核让我们看见的一切都不同,接受这一点,可能才算接受生命,也接受了谎言和世界的不堪。
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个老故事,你可能听过,但请耐着性子听完;故事的名字叫罗生门,是黑泽明执导的电影。
罗生门的故事
一个樵进山砍柴,途中中看见一具扭曲、僵硬的尸体,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跑到了官府报官。
官府大老爷找到了凶杀案嫌犯、证人、巫婆一干人等,并让他们复述案发经过。
多襄丸
“我强壮、我威武,所以人人都爱我”——知名强盗多襄丸
我当时准备睡午觉,看见武士牵着马,他妻子坐在马上;一阵风吹起洁白的面纱,我看见女子那姣好的面容,对他妻子起了歹念。
我想着只要把那漂亮女人抢过来就行,不曾想伤人性命。于是诓骗武士说我找到了宝藏,里面有许多价值不菲的宝剑和镜子,可以便宜点卖给他,武士显然起了贪念,跟我走了。
趁着武士查看宝藏,我将他扑倒、制服,绑在了一棵松树上。
下山找到美人,如实相告,并带她上山看看她丈夫是多么的可怜、弱小。
我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女人,她看见丈夫的遭遇后,拔出匕首向我死命刺来,再凶猛也不过是只受了惊的家禽;最后我制服了她,抱着她亲吻起来,美人手中的匕首也滑落到了地上,我们就在武士面前行了夫妻之事。
于是,我在没有杀人的前提下,占有了她。我提上裤子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人,可突然她死命的抱住了我说:“你和我丈夫间必须要死一个人,我不能让两个人知道我身上发生的可耻之事,我会跟活下来的在一起的。”
之后我将捆绑武士的绳子割断,与他决斗。他武艺高强,但终不敌我,我想这武士也非等闲之辈,最后体面地了结了他。
我反身去寻那个女人,她却消失不见了。
最后,我拿了武士的剑换了酒喝,女人的匕首却忘记了带走。
武士妻子“我只是个可怜无助女人,我能怎么办?”——声泪俱下的武士妻子
强盗强迫我屈服于他之后,称自己是大盗多襄丸,还取笑我的丈夫。后来强盗走了,我跑到丈夫跟前抱着丈夫,可我的丈夫却是满脸阴郁,他那眼神把我盯得全身冰冷。我知道,那是憎恶的眼神。
我祈求他,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还不如杀了我。
羞愤之时,我晕倒了。
醒来发现匕首在丈夫的胸前插着,我万念俱灰,不知道怎么离开的树林。我试过无数种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都没能把自己杀掉,像我这样无助可怜的女人该做什么呢?
女巫“别问我是谁,请与我配合” ——跳大神的女巫
女巫叫魂施法后,武士开始借着女巫的嘴开口说话。
强盗强暴了我的妻子之后,他开始在那里百般抚慰我的妻子,我分明听到强盗对我妻子说道:事已至此你回去也不会和你丈夫和睦相处的,不如跟我走,做我老婆。我万万没想到,这对奸夫淫妇最后竟一拍即合。
那强盗决定带着我妻子远走,但是那恶毒的女人却说,你替我杀了我丈夫,否则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从那贱人嘴里竟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就连强盗也大惊失色。强盗神情严肃,将那贱人踩在了脚下,感叹女人果真是祸水,问我是杀是刮如何处置。混乱间,那贱人逃跑了。强盗割断我了身上的绳子,就离开了。
我对这人世不再留恋,目光扫见远处的匕首寒光,捡起匕首自尽了。
樵夫“我没拿那匕首,我不想掺和这事”——惴惴不安的樵夫
樵夫曾在树林中见证了事情的部分经过,因为害怕牵连在公堂上没有说出来。
我在树丛中窥探见多襄丸对那女人说:
“我得到了你,可我却再不能离开你了,不如你跟我走吧。只要你答应跟着我,我可以不干这营生了,哪怕是卖汗出力气,或者做个小买卖,也不让你受罪。”
那女人只是伏在地面上哭个不停。
“求求你,跟了我吧,你要是还不肯,我只能杀了你,没别的办法了。”
女人终于坐了起来,跑到武士面前割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接着伏身哭个不停。
强盗说:“我明白了,你是让我们自己决定,来吧武士,决斗吧。”
武士却举手示意停止,并说道:“我才不会为这样一个女人拼上性命;在两个男人面前丢丑,你为什么不去自裁呢?这样的女人你要就拿去好了,还不如偷了我的马来的心疼呢。”
最后,女人好像变了一个人。癫狂着,时而放声狂笑,转向她丈夫说:“你算什么男人,杀了这个强盗,再叫我死才像个男人。”
又转向强盗说:“我看你根本不是多襄丸,甚至都不是个男人,不过和我丈夫一样是个懦弱的滑头罢了。”
女人的挑拨起效了,两个人颤抖着拔出刀剑。他们厮打作一团,但却都抖如筛糠,完全没有武士应有的气度和强盗身经百战的样子。最后,在武士的求饶声中,强盗的刀刺进了武士的胸口。
女人和强盗都吓的瘫软在地。
感同身受?不存在的
世间有很多事说不清楚,哪怕我一字不漏,哪怕像一台DV一样过目不忘,可我终究不是机器,在由我嘴描述之前,事情就变了一个模样。作为一个个体就会有太多的羁绊,但我敢保证我所说的都是实事。你敢相信么?
黑泽明告诉我们,我们想的、做的和说的出入如此之大。
姜文对窦文涛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姜文“当你真正了解一个人后,你觉得这世界还他妈有正常人么?”
我很喜欢这句话,所以说到底,我们都不大正常,我们看见的并不是同样的世界。
郑成功的母亲在福建被清兵奸污了,最后死在了福建,郑成功收到母亲的遗体后,认为母亲的身体被玷污了。于是他下令将母亲的身体割开,用清水冲洗。
这个真实的故事听上去令人心惊肉跳。其实对于奸污这件事“物理”上的伤害有多大呢?和手指被割破没有什么差别,部位不同而已。但是,整件事被附加上“道德观念”、“贞洁”、“男权观念”和郑成功自己的价值感受后,整件事挣扎和恐怖起来。
胡适说:要是有人能打破处女迷信,我们应该敬重他。
为什么要敬重他?因为那太难了。观念是无时无刻存在着的,你也许会说如今的社会开明,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封建的观念了。小到虚荣、自私,大到男权主义、宗教信仰;观念是一直存在着的,只不过它们和以往不同了。
那是一个个观念具象化了世界、标签化了现实。
所以佛教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讲求剥离。
剥离社会、道德、男女、欲望、观念,还原你最初始看见的东西。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活佛、菩萨?
如果多襄丸忘记自大、虚荣,也许他讲出的故事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如果那女人去除了懦弱和世俗眼光的压力,她又会看见什么呢?
偷了那把匕首的樵夫,让他的言辞闪烁、内心不安。
主流价值观告诉我们,我们应该拥有一样的趋向性,一样的价值判断。
于是,我们怀揣着差不多一样的理想,走在差不多相同的路上,和大部分人一样的开心,露出他们类似的微笑。
然后说,我们明明一样嘛。
矛盾才是世界的本源。世间个体各不相同,我们还要指鹿为马的说:我与你感同身受。
所以别骗自己了,我们明明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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