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这片热土

作者: 乔零 | 来源:发表于2018-08-02 11:03 被阅读71次

从云南坐着火车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柳州。下火车站那一刻,我好像有点后悔来广西了。

一下火车,扑面而来的是夹带着异味的热浪,仿佛我走进了哪家饭店的做饭的后台,好像我面前有一大群戴着高帽的厨师,他们都站在灶台边上挥舞着他们手中的大锅和大勺,周围火焰呼呼作响,热气腾腾,空气里各种饭菜的味道混在一起,什么榴莲芒果菠萝蜜螺狮粉都有,瞬间汗流浃背,头昏脑涨。

天气是如此之热,好像我来的不是广西而是三亚,好像我来的不是柳州而是非洲。

正四处寻找着椰子树、阳光海滩和马赛女郎,然而柳州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却是广西没错了。

突然想返回车厢,再好好享受一下车厢里的空调。顺便搭车北上,赶紧逃离这里。

然而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继续我的行程。

出了火车站,大阳当空照,周围的一切都反射着热烈的阳光,地上的陈设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即使戴上了我新买的太阳镜,眼睛依然还要紧紧地眯着,生怕强烈的阳光戳穿了我的鲜嫩又脆弱的视网膜。

叫了个摩的,摩的司机——一个估摸着四十多岁的壮族大叔操着浓浓的广普跟我讨价还价,其实是我讨价还价啦。最终他答应以二十五块的价格将我送到十公里外的客运站。

大叔戴着个红色的头盔,头盔下的那张深褐色的脸流着一道道汗水,汗水在他深色的皮肤上的沟壑里徘徊,然后滴落到他的衣领和胸口,这让他军绿色的衬衫湿了一大片。灰色的裤子沾着灰尘,裤脚卷起来,像一副刚下班出来赚外快的农民工的打扮,脚上一双任性的人字拖显得格外抢眼。

原本他蹲在车站边的某个阴凉地,显得老态疲惫,直到见到了从火车站走出的我,他的眼睛才发起了光。

我光顾了他的生意,希望他赚了我的钱能早点回家休息,毕竟他这个岁数过得都应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闲适在家中,有事没事找隔壁老王喝两口小酒的生活。

坐上摩托车,在柳州城市的某条沥青路上一骑绝尘。

“耶不耶啊?”我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大叔在前面开车,大声问我。

我没听明白。“您说什么?”

摩托车开得很快,耳边风有点大,我得确认一遍。

大叔提高了音量,又说:“我说,你耶不耶啊?——”

我愣了几秒,愣头愣脑地回答道:“耶!?”

“耶就对啦,广西滴天气就是这么耶!”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大叔在问我热不热。

我模仿着他的口音回答他:“对啊,太耶了!耶到爆炸!”

“小伙子从哪里来啊?”

我说:“云南——”

大叔神采飞扬:“欢迎来到广西这片耶土!”

广西这片热土

到达距离柳州站最近的客运站,与大叔辞行,买了车票,稍等片刻,又上了大巴车。

我此行的目的地,是60公里外的x州。

而在此之前,我已经走了900多公里。

不在乎这最后60公里了。

可是真的很累,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现在饿得我头晕眼花。

天气又热,似乎我被丢进了一个蒸笼里,在蒸腾的热气里,我仿佛变成了一个快要熟掉的热狗,意识处于朦胧的状态,还好我的理智控制住了我没把我自己给吃掉。

大巴上有空调,倒还凉快一点。

戴上耳机,闭上眼睛,在车上睡了一觉。

一个小时后醒来,终于安全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广西这片热土

柳江蜿蜒着从x州的边上穿过,江边的山势起伏平缓,像正弦波函数的图像一样在柳江两岸连绵不尽。两岸的山脉同柳江蔓延到目所能及的天边,波浪似的山上长着茂盛的植物。这里湿热的气候简直是植物的天堂,当然也是蚊虫的天堂,所以没有蚊帐的我在夜间饱受蚊子袭扰。

山脚下的柳江像条大蛇一样在这山与山之间游动,混黄色的江水让它看起来就像黄河某个已经分道扬镳多年的表亲。辽阔的江面上有几艘运输船和游船,几个竹排被绑在码头里。如果我能坐上其中一只竹排顺流而下,如果没被拦下,竹排不会散架,我兴许能漂到珠江,然后从某个出海口漂到南海。

几天内我就逛遍了x州。

这里和中国大部分的县城一样,实际上中国的城市都是千篇一律的,似乎它们都是依照同一个模子建造出来的。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如果你要想象它是个什么样子,那就在你家乡的某个县城里逛一圈,你看到的景象几乎会和我看到相差无几。

街边的商铺和咖啡厅,网吧和KTV,繁忙的十字路口,没有高楼和大厦,一条主干道贯穿整个小县城,汽车发动机和喇叭的声音不绝于耳,城市上空缭绕着南方小镇特有的蒙蒙烟雨。公园里躺着个蓬头垢面的拾荒者,活像我以前在某个街角见到的某个乞丐。

走到x州县边缘,人间烟火味就没那么浓了。

柳江某条支流两岸分布着一小片稻田,禾苗长势正旺,一场小雨过后的庄稼显得娇艳欲滴。等到秋天,这里将会是一片金黄的景象,这里会再次想起丰收的号角和孩子的麦哨。

听,有人在唱“风吹稻浪”~

刘三姐歌圩就在桂林,不知道她可否有兴趣出来与我对对山歌。

田间小路两旁树立着几根电线杆,电线杆之间耷拉着几条长长的电线,电线上坐着几只从稻田里飞出来的小鸟,都用高冷的眼睛俯视着我,瞧它们那牛气哄哄的鸟样,仿佛在鄙视我这个两脚兽没有翅膀,无法飞上蓝天。

是啊,我的确不能飞,不能像它们那样自由。但即便是戴着枷锁来到这里,我也得尝试去追寻自由,人这一生不就是追寻自由的过程吗?

所以一不小心就辞了在x州的工作。哎呀。

打算去找刘三姐对歌。

我自由了吗?没有,只不过是换了一副枷锁。卢梭说过,人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不过我们对戴着镣铐跳舞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广西这片热土 广西这片热土

一溜烟儿跑到了桂林,一口气逛遍了住处附近的景区。

那喀斯特地形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是不是我前世来过桂林?其实不是啦,云南的景色和这里其实是差不多的。

若不是注意到那山水之间的某些特有的地标,我会以为我又到了普者黑。

那苍劲的石山,一座座矗立着,有的高耸入云,有的矮如坟包,上面长着稀稀落落的植物,像一堆发霉的骨头。有的姹紫嫣红,却让我想起里长留上仙的居住地。山脚下的湿地有许多湖泊,一面面小湖泊就像一只只明媚的眼眸,都望着明净的天空发呆。

妖娆的漓江水如同绸带一般在山间缠着绕着,缓缓地飘向我看不见的远方。山间有许多溶洞,溶洞口往外散发着柔和的五颜六色的神秘光茫,溶洞口的广告牌上贴着好看的石笋和钟乳石的照片。溶洞向外冒着凉气,诱惑着经过此地的人在这酷暑天剁手买票进去躲凉。

我站在漓江岸上,戴着墨镜,望眼欲穿,穿着干净的T恤和短裤,不坐船来不上车,左手差根香烟,右手差杯红酒,面无表情,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游船上穿着救生衣的姑娘在向我招手。

我很想回应一下,突然发现她不是在向我招手,我无奈只好双手插兜。

穿着十块钱买来的拖鞋,吧嗒吧嗒,走在这寻常世间。变成广西老表。

天气热得我想穿热裤。

这边壮族很多,不过他们的壮语我完全听不懂。

也不知道“我爱你”用这边的壮语怎么说,是不是也是“古卖萌”?有机会应该找个壮族姑娘打听打听,以免我向她表白的时候用错措辞。

广西这片热土

哎呀呀,这段旅程就要提前结束了。

所以这篇文章也要提前结束了。

我将要回到我出发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睡觉的时候不需要空调,那个地方没有这么多螺狮粉,那个地方没有刘三姐。

虽然我还没有见到刘三姐。

但我会记得这里,我会记得这里的热风、热浪和热裤。

我会记得那些怪石嶙峋,乱石穿空,千里烟波,记得这一次的人在囧途。

先再见了,后会有期,广西这片耶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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