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连载】
1988年12月：深圳（2）
夜，降临下来。
一到大街上，三人同时感到，深圳的夜色是很迷人的，也是很神秘的。她不像广州，在金碧辉煌的侧面，亦有神龛里摇曳的火烛；也不像重庆，在高耸的山冈与陡坡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万家灯火，几乎没有了天上人间的区别似的；更不像成都，商店橱窗的小气昏暗，一如卖烟卷麻辣烫小贩的细长白烛。
深圳的夜色是有气派的，是诗意的。当L与J还没来得及领略深圳的骄傲时，她却披上了夜幕的黑纱，朦胧、晶莹、高雅、富贵。
20世纪80年代初的深圳东门夜色（来自网络）
在L诗人的意境里，四处都是修长而魁梧的黑影，一身星星点点，珠光宝气，它们肩靠着肩，手挽着手，矗立在夜空下。不管你走到哪儿，你只要仰起头来，那些高楼大厦都似乎跟着你移动，不断地变化着轮廓线。它们在活动，他们也有灵魂，但并不增加你的恐惧和压迫感，你感到它们是雄伟的、可亲近的，它们是瞬间超越现实的艺术品，它们独特、鲜明、神秘，仿佛它们是有生命的，那些闪亮的窗户是一面面心灵之镜，抒发着夜的温馨与诗的灵感，它们是天空中的一组组星宿呢！
真的，此时此刻的L，被迷人的夜色深圳所感动，这朦胧的、霎那的、不能言传的夜色之都啊！
走进高大的茶色玻璃门，一片金黄的调子辉映。柜台里的黄金、宝石、象牙、玉翠等首饰，漂亮而媚人，货架上挂着价值七、八百一套的昂贵西服以及更为昂贵的时装裙裾。橱窗模特皆标准美人，却与售货小姐形成鲜明的戏剧性对比：一方虽美艳标致却无生气；一方虽有生气却十足土气，尽管服装给予了她们良好而规范的外表。当然，任何事物皆有例外，这不，我们上当了：一模特一动不动静立着，虽不很漂亮，倒也白皙，不料刚走近，她忽然活动起来，倒是让L大吃一惊呢。底楼大厅正中，有自动楼梯升降，对于从内地来的L与J肯定是新鲜、新奇、新式的感受体验。在深圳的大商店中，你感受到的，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货物丰富，品种繁多，式样新奇，一尘不染。
在深圳逛商店是最惬意的，一如赏心悦目、轻松愉快的游览，顾客少，无争吵，昂贵的商品使人羡慕、惊叹，却不让你有余暇去自惭形秽，你偶尔也买得到一些便宜而心爱的小玩艺儿，而且还可以讨价还价，你是皇帝，因为顾客稀少。但是有一样让人懊恼，许多标价牌上明白写上只收港币，好在为此L与J专门兑换了一些带了来呢。L与J给女儿丹丹买了个可爱的文具盒。
还有一样让人懊恼的事，就是在深圳，你根本见不到“公共厕所”的牌子，不知道的，便如瞎猫碰死耗子，瞎碰，L就憋到最后找到了诀窍——往饭馆里的洗手间去方便啦。这招L与J如法炮制，后两天在深圳甚至钻进过餐厅、医院哩。
街道上，也有小摊小贩，有卖书的，有卖廉价电子表的，他们都不点灯。L花了25元港币，买了一套《金瓶梅》。
路边，L与J陪着老王给香港的同行打电话，见有一青年男子正给他哥哥通话，他是大学毕业生，刚与家人落户在深圳。L与J内心非常羡慕。
转街累了，三人回到招待所。L与J斜卧床头，看着电视节目。恰巧，在他们包住的四人大间里有个大彩电，22吋的呢。据说，深圳除了7点钟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是用国语，其它节目全是粤语和英语。事实也正是这样。不一会儿，好些旅客，还有管理员都进来看电视，大家一会儿看电视剧，一会儿看重庆仔放的录像片，一会儿又看香港无线电视台的节目，还有大名星周润发主演的电视剧，都很好看，只是粤语听不懂，英语片要盯着字幕麻烦。
大家走后，L与J安静了下来，已经疲惫不堪，来深圳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想着第二天将要在香蜜湖与叔公、叔婆见面，又很激动不能安静。但深圳的夜是那么温馨宁静，催人入眠呢。
窗外，高楼和树丛的剪影，镶嵌在了迷人的夜色里，大街也不知沉沉酣睡多久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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