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立和黄牛

万立和黄牛

我发誓那天绝对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这奇怪的太阳。

              1万立

说来也很惊恐，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大过车盖、火红且有图案的太阳。

如果让我形容，太阳中间就像是一块一块红砖头垒起来的。又比如在显微镜下看到的方形植物细胞。

我所知道当时在场的他们肯定与我同样看到这奇怪的太阳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万立，一个是我女人。

万立是我们村地主家的儿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和我一样瘦，但是没我高。

他一直剔着板寸头，那时候村里剪头发很不方便。每两个月才有个人提着一个装工具的箱子来到我们村。有点赤脚医生的感觉。所以每次剃头他都要把两鬓剔到只剩白色的头皮，头顶也只留一厘米不到的厚度。可他的头发总爱肆无忌惮的往四周笔直地长，很像刺猬的毛，只不过是方形的。

也是因为这个，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凶神恶煞。我不愿意靠近他，他也只是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也长在这个村里。

我记得当时是傍晚，可是太阳并没有要落下的意思，我眼看着它从一个小圆点慢慢变大，直到好像就躲在我眼前的土砖围墙后。

我很兴奋，我要记录下这一刻。

我激动的跳来跳去，想更靠近这奇怪的太阳，伸手去摸摸它。于是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太阳往前走。

不料却被坍塌的土砖围墙绊倒了。我顺手找了根木棍，准备就趴在泥灰中把这火红却带有图案的太阳画出来。

突然，我背上感到一阵剧痛，有两块质地很硬的东西砸上了我的腰。

                2黄牛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地主家强壮而且毛发泛油的黄牛。那质地很硬的东西正是地主给黄牛安的马蹄铁。

有一次地主离开村子10多天，回来的时候便叫村里的铁匠打出了一副这么个牛头马嘴的铁东西。给黄牛穿鞋的那天，地主特意办了一场仪式，邀请全村的人都来看他的伟大发明。

一大早，黄牛吃着地主家仆人连夜割来的新鲜草，地主又叫人给他洗澡刷牛蹄。

刷牛蹄也是个艰辛的工作，黄牛总是不愿意让自己只有三只脚站在地上，所以要4个仆人一同用力稍稍抬起其中一只脚，另一个仆人再来回刷。在刷到左后脚时候，黄牛有些不愿意了，拉了一泡屎正好扣在其中一个仆人头顶，说来也好笑，那泡屎正好合适的水分不那么轻易散又正好合适头顶的大小，那么一看，就是一顶帽子般。

又刷到最后一只蹄的时候，黄牛真的不愿意了，抽出被他们抱着的大腿直接给了其中一个仆人一脚。

正好刷完最后一只蹄，地主来了。他缓缓走到黄牛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那只黄牛竟然也学着伸出前右蹄搭在了地主手上。

“不合格，再给我仔细刷！这蹄必须亮的泛油光！”就这样牛蹄来来回回刷了5遍。

牛蹄刷好了以后，地主又叫人拉来一辆车，把黄牛运到村头参加“穿鞋”仪式。黄牛被送到村头的时候，天正好大亮。

村里的仪仗队噼里啪啦的演奏了起来。这时我再看到黄牛，胸前竟又多了一朵大红花。黄牛在仆人的拉扯下走上了专门为仪式搭的升天台。黄牛被来自四面八方像蜘蛛网般的绳子固定在了天台中央。这时我看到有个仆人跑到了升天台下的架子里，紧接里面传来“咔”的一声，黄牛的左前腿似乎踩空了身体稍稍有些倾斜。又听到一阵铁块敲击的声音，这是要正式开始“穿鞋”仪式了。

只见一个仆人在地主耳边轻语了一番，地主目不斜视，手轻轻往后一挥，那个仆人便跑到黄牛身边扯着嗓子喊道：开始！

接下来我只听到一声又一声敲铁锤的声音，黄牛由一开始的泰然安若活活变成了一头正被人屠杀的猪发出惊天般的吼叫。

我以为牛比马怕疼，事后我才听说是地主选的铁钉太长，以至于铁钉穿破了牛蹄甲，插入了牛的蹄掌心。

               3所有人

疼痛感让我回过神来，牛蹄还在我背上。我挣扎了一番，向旁边滚去，而这时我发现牛的背上还有个什么鬼东西，不，是个头发很丑恶的人。

我往左滚了滚，又迅速往右边滚去，黄牛的蹄子没有跟上我的速度，我看到了牛背上坐的正是万立。他龇着牙咧着嘴，笑的很狰狞，却从不发出声音。

村里不管老少，从来不曾有幸听到他发出声音，据说他出了自家院子便不说话，也从来不跟仆人说话。

我被这坚硬的铁蹄踏伤了内脏，我的求生欲膨胀，我又再次翻滚，心里求着他你放过我吧，我已经脆弱不堪、满身伤疤了。

“我只是想记录下这火红的、有图案的太阳！”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铁蹄正好踏在我肚皮上，最坚硬的与最柔软的碰撞，我的肚皮已经弹性形变到了最大程度，几乎已经贴到了我的后背。

我尽力喊出这句话。他听到这句话竟然笑的更加邪恶。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难道你看不到听不了感觉不出吗？这火红的太阳。”

“天呐！放过我男人！你个杀千刀的！”就在我就要断气之时，我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这般声音。那是我媳妇的声音。

这大概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到她说出如此义愤填膺甚至粗犷的话。

我仿佛感到肚皮又回到了原位，但虚弱的已快不能呼吸。

“啊！”又是一阵尖叫声，我徐徐忘去。我女人让黄牛踩在了地上，那只黄牛不断用蹄子来回蹭我女人胸前的碎花粗布衣的纽扣。

那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碰的地方，这头禽兽！我感到火冒三丈，身体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

我顺势站了起来朝我女人走去。两步之后我又倒在了地上，那股暖流原来是从内脏流出来的血。

我女人拼命的挣扎想要站起来，黄牛也越来越不耐烦，逐渐加大蹄子的重量。

我看到我女人的脸因为缺氧而憋的通红，我看到我女人的手青一块紫一块，我看到我女人胸前的衣服扣已经打开。

“畜......生......我不过是想画下这太阳......”我又吐出一口鲜血。

“男人，你坚持住，我的奶子只让你摸，你好好的活着。”

我看到万立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他是不是真的看不到这火红的有图案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