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遇到一个新词:无根一代,即疏于亲戚往来或没有亲戚往来的一代。视频提到,九零代尤其是零零很少甚至不再有亲戚往来。
这个新词颇能引起我一些感慨,曾经亲戚相互走动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脑海。
那时每个家庭像一棵年久根深的大树,蔓伸出来的枝枝叶叶便是我们的亲戚了。那时的亲戚是真的多,一次聚会,孩子们叫都叫不过来。
而亲戚间的走动总是带着浓浓的暖意。常常记得二姑来我家的场景。
我的二姑住在林场,一个栽种了很多树木的地方,离我家有三十里路的样子。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或下午,二姑父骑着二八杠自行车,后座上带着斜侧着身子坐着的二姑,正远远地从东边方向骑来。到了我家门口,二姑轻轻从后座上跳到地上,二姑父不下车骑着自行车穿过场坡径直上了大场。二姑步子紧紧跟上来,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母亲早就喜乐乐地迎上去了。寒暄一番,母亲开始忙前忙后地烧菜招待。二姑呢,一定是坐到锅台后面的小木板凳上烧火的,一边还择着菜。两人在油锅“哧啦哧啦”声和锅膛柴火“噼啪噼啪”声里拉着家常,笑语连连。锅屋里热气弥漫,香味扑鼻。我喜欢这样的时候,不仅是因为可以吃到平时吃不到的好菜,也是因为父母在这个时候常常忘了孩子的存在,不再管束我们。
我的大伯,离我家十来里路。他和父亲长得像双胞胎,一见到他就有莫名的亲切感。每次来我家,还未踏上大场就开始逗我:哎呀,大伯忘了带石膏了。因为小时候我的鼻梁塌塌的,大伯常常说要带石膏给我垫鼻梁。说完,一阵爽朗的大笑。
有时候会来一些不认识的亲戚。若正赶上非中午又非晚上的时候,中饭吧晚了,晚饭吧又早了。这个时候,母亲有她特有的招待方式:下蛋瘪子,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荷包蛋。
那时的蛋瘪子是真香啊。母亲从锅里盛起雪白雪白的蛋瘪子,倒入一勺白糖,端到客人面前。那时的白糖啊鸡蛋呀都是招待的顶高规格了。
有的客人呢一碗连蛋带汤全部入肚,全然不顾躲在房间里偷偷张望的小孩,我们是多么希望碗底能留下一颗蛋瘪子呀!
有的客人很讲究了,四个蛋瘪子会留下两个,那真是我们的节日呀!父母舍不得吃招呼我们孩子吃。那甜甜的糖水和香香的蛋味,至今想起来还留香唇齿间。
每当有亲戚从远方来,母亲一路小跑迎接时定是那一句固定的迎接词:怪不得一大早我家梧桐树上的喜鹊叫呢!喜鹊叫,贵客到啊!
不仅自家亲戚来是个喜日子,就连邻居家来亲戚也是我们的节日呢!比如我的童年玩伴家来了亲戚,她会带着客人带来的零嘴跑我家找我玩,跟我一起分享。那样的时刻,大人不管,还有不常见的好吃东西,真是快活似神仙哪!
反过来,我们去亲戚家的待遇也是暖意浓浓。
那时的亲戚没见几个是你看不起我,我瞧不上你的,都能在困难时互衬一把,充满了人情味。记得我家几个孩子一起开学时,父亲还未开口,就有亲戚们主动送钱来了。几家一凑,学费便有了着落。
在八九十年代,农村是大多数人的大本营。大家一起起早贪黑服侍田园作物,赚到的钱无非都是从泥土里抠出来的,几乎没有其他来钱的渠道。似乎这样接地气的挣钱方式使得人与人之间相处更真诚,而亲戚因或远或近的血脉相连,连系更紧密了,感情的纯度不容怀疑。
到了今天,人们挣钱的方式五花八门,日子早已不愁吃穿,银行还有存款。但亲戚间的感情似乎日渐稀薄。而这稀薄的亲戚情竟然催生出“无根一代“这样冷漠的词来。
有些伤感,也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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