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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生命——浅析顾长卫微电影《龙头》

敬畏生命——浅析顾长卫微电影《龙头》

作者: 乔瑾源 | 来源:发表于2019-01-18 23:06 被阅读11次

          生与死,黑与白,似乎本是完全对立的两个方面。可是当我们真正去沉静下来,倾听每一个人内心的想法和感受时,却又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但有一点一定是肯定的,那就是生命值得每一个人敬畏。因为敬畏才会让我们有了那么多对待生命的不同看法,或坦然面对,或心怀畏惧,但这就是生命给予我们的考验。我们无法辩驳,唯有顺势而活。

          《龙头》采用一种去中心化的叙事策略,抛弃了传统的冲突积累矛盾刻画等手段,将视点散落到形形色色的人物上。再现着琐碎庸常的生活原貌和个人的精神状态。这使得影片看起来艰难晦涩,但正是这种迷离驳杂的铺陈完美传达了那种当下社会里个体置于庞大都市中而萌生的迷茫与不安。不同于悉德菲尔德那套引人入胜的节奏,顾长卫导演的这部影片给人一种高冷的排斥感。如果说前者是将观众转入剧情漩涡,那么后者则是一阵阵的海浪不断将观众推开,让其始终保持清醒的自我,游离在影片与现实之中。影片没有明确的叙事主体,又或者说每个意向都是他的主体。庞杂的叙事视点看似东零西散,实际上乱中有序,散而不乱。一些细节的设计,如丝线将一颗颗纽扣——人物,牢牢钉在生活着这匹长布上。每个人看似毫无瓜葛,但实则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如卞之琳的那首《断章》,不是我站在你楼下就是你走过我窗外。这种无处不在的细节设计暗示着叙事空间的重合,同时又加大了人物个体之间的对比,无形中增强了影片的叙事张力,使生活原汁原味的戏剧性隐隐流露,自然而不乏冲击力。

            镜头是导演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我们正是通过这扇窗户了解着影片渴望向我们传递出的讯息。影片由五个独立的画面构成。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拾荒者。他拖着一长串的垃圾箱纵横穿梭于各个地方——马路,屋前,楼下,最后回到了他所居住着的养着一大群白猫的垃圾回收场。我们从未看清过老人的面庞,即使在即将结束的地方。老人抬起头吃面时,仍是被烟雾缠绕而产生虚化效果的场景。当他第一次出现在马路上时,一切的东西都是相反的。所使用的镜像拍摄,似乎在向我们暗示着老人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他能够自如地穿梭于大街小巷,看到的却是与我们截然相反的车牌号,车辆乃至世界。也许他就是那个时光老者,冷静地旁观着整个世界,因此才能在他的那个垃圾场一般的家中看到那一大群白猫,只因那意味着新生。每一个新的生命都是纯净洁白的,不被身旁的繁杂污浊之物玷污方是生命的本质。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亦是最为尖锐的象征。影片中三个坐在咖啡馆中聊天的人便是形成一个三角构图,而在构图的背后,亦是有着隐喻的意义。三个人,却不只是三个人。他们成为了社会上种种类型的人的缩影,他们对待生活截然不同的态度,便是本片段在此处的隐喻表达。

          白色是纯洁,亦是冰冷;红色是热烈,亦是献血;黑色是黑暗,亦是恐惧。色彩与色调的搭配,让我们进入到了那份压抑与无措的感受之中。片中的吸毒女身着一件宽松的牛仔服,行色匆匆地走进了一间洗手间。在短暂的梳洗过后,随即便开始了吸毒的历程。白色的墙壁是冰冷的,红色的口红是鲜血染成的,灰色的暗调,隐喻着人物的无奈。而之后的叙述,亦是向我们表明这一点——穿着宽松的衣服,拼命拉扯,显示出一副有身孕的模样,吸毒过后,仿佛产生幻觉,婴儿拼命地用手向上撑起,仿佛托举着自己的孩子。那痛苦的哭泣,面对生命逝去的无措慌张,让我们不禁进入到了她的世界中,陷入那份阴郁与无奈。

            对待声音克制而精妙的处理似乎更常在纪录片中出现,但作为一部微电影,导演顾长卫亦是配合着冷静而克制的镜头语言,搭配着简短而不失表达力度的声音,让我们更好的了解着片中的世界。吉他,小号,鼓,简单的乐器,似乎便是本片全部的音乐组成部分,但当他们共同合奏时,又出乎意料地与镜头完美融合,甚至让我们感受到了由于讨论话题的局限而不得不为之的音乐效果。当老人拖着一长串垃圾塑料盒经过马路时,响起的是一阵节奏极其平和,甚至有些萧瑟的吉他声。看似是对老人孤独身影与贫困生活的怜悯,但我想更多的应是对老人得以超脱于世俗之外,看透一切的绝对坦然的注解。而当那位中年男子,一遍遍举哑铃,却始终无法举起时,则是播放的吉他与小号的合奏,有些无奈,但又有些倔犟蕴藏其间。那份敢于与世俗斗争不畏惧困难与挑战的精神,正是导演试图用声音传递给我们的。

            同时,片中的对白的声音更是让我们得以愈发进入片中的世界。我们似乎也存在于咖啡馆内,驻足旁听三个人对于生与死态度的争论。片中的演员,犹如贾樟柯导演的《二十四城记》中的角色一般,仿佛俱是真实地经历着他们所描述的种种。尤其是片中年轻女子在与老年妇人争论生与死的话题时,她的哽咽的语气,她的颤抖的声音,似乎也将我们带入到了那个场景之中,让我们不能不为之动容流泪。

            帧幕变换,画面剪辑,一个个的蒙太奇语言使得导演的意图得到更为充分的体现。一次次的举起,一次次的落下,又是一次次的举起。片中那位举重的中年男子因着自己对于梦想的执着而一次次的失败,然后再继续。一连串的积累蒙太奇在让我们不禁为之感动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些许心酸。梦想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举起手中的杠铃,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打回原型。对于梦想的执着,对于生活的不屈,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而片中的那个小男孩儿起初在一堆雨伞中一个人吹这一连串的泡泡,在看着他们不断地交融,飞升之后,泡泡便不仅只是穿过了那一把把雨伞,更是打开了窗户,走出了屋内,进入了外面的世界。而这亦预示着男孩儿作为一个年轻的生命,渴望拥抱外面的世界,渴望走出闭塞的房间,渴望获得真正的生命。哪怕只是飞蛾扑火,哪怕只是一场徒劳。

            人物构成了时代,时代亦离不开人物,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但又同时是某一类人的缩影。人物与时代的纠葛,更能展现出不同人物的不同人生,不同生命的不同视角。片中出现了许多不同类型的人物,他们每一个都对生命有着不同的看法。拾荒的老者面对生命是无比坦然且从容的,因此,他既能收着长条的塑料废盒子穿梭在大街小巷,也能回到脏乱的处所平静地与那群白色的小奶猫共处一室。只因在他的世界中没有绝对的脏与净,只有绝对的生命的存在与消逝。而那位坐在咖啡馆中的中年妇女,看似和他是一样的人,认真想想,却又并非如此。在她的手下曾经残忍地杀害鞭挞过无数的生命,但她却给自己冠上了一个看透红尘的高尚形象。只有当有人问起她是否真的对死亡不畏惧,对灵魂不相信时,她才又陷入沉思。她试图伪装出一副不问世事,看破红尘的形象,却又不可避免地充当着这红尘中的一部分,随着时光的洪流,一同无可避免地亲历着这一切。

            相较于前面说的两个较为面化的人物形象,剩余的人物则是显得更为真实,单一。吸毒女,一位失去了孩子的痛苦至极的母亲,试图用毒品麻痹自己,却又在即使吸食了毒品的情况下仍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并失声痛哭。年轻女子,一个随着亲人的老去和逝去而无可奈何的无助的人,她无法接受生命的逝去,故而也不愿接受新生命的开始。殊不知每个身处于时光洪流中的人都无法逃脱宿命的束缚,唯有顺应,方得始终。而那位名为阎连科的作家,更是一个时代悲剧下的可怜人,他试图反抗,做出抗争,可一旦遭到打压,便只会畏畏缩缩,进而选择放弃。他是时代中的大多数,他也注定只能成为大多数。举杠铃的男子,又何尝平顺?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无可避免地面对失败的结局。但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理想,就如同他从未放弃过尝试本身。所以,命运终会降临,幸运终会出现。敢于不放弃就是对待生命最好的态度,亦是生命本身最为完满的意义。

            顾长卫作为一名时期处于第五代,大部分的创作时段却又在第六代的导演,不可避免地同时兼具了两代导演的特征。一方面她关注着各种阶层人民的生活,关注着小人物与时代命运的碰撞,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避免的使用着各类隐喻的手法,使用着不失传统色彩的摄影方式,展现着时代与人物的碰撞,人物与命运的抗争。与顾长卫之前所拍摄导演的电影《孔雀》,《最爱》,《立春》一样,顾长卫在本片中展现的同样是小人物对命运的抗争。而题目《龙头》,正是时代的龙头。不可逆转,不可违背,唯有坦然面对,才是最好的方式。

            生命就像是一场有始有终的旅行,我们无法选择开始之日,也无法选择结束之。我们被时代的洪流推搡着慢步向前,但我们有选择面对它的方式的权利。既然如此,每一个生命都有终结之时,每一段旅途都有结束之期,那么何不常怀一颗虔诚之心?我想我有敬畏生命,方能得其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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