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和寻常的夏日午后一个模样。
云淡风轻,最适合做的事情是喝冰镇饮料,然后无忧无虑地睡大觉。
但林深欢喜地坐在教室里,精神饱满,满怀期待地等着谢老师开始地理课。
林深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又出现在高中教室,但她感觉身体里每个细胞都洋溢着喜悦。
快上课了,谢老师拿着三角板慢悠悠走进教室,还是站在讲台上笑嘻嘻地和同学打招呼。
“昨天布置的作业都做完没有?没做完要挨打哟。”他挽了挽衣袖,不知是因为热还是担心写黑板的时候沾到粉笔灰。林深狐疑地看着他,大夏天的,为什么要穿外套呢?
谢老师笑容满面地扫视全班同学。林深也对他微笑,但他似乎没有看到。
“做完了做完了……”同学们都笑起来,迭声回答。有的还拿出练习册翻给他检查。林深连连点头,跟着说做完了。
看见大家都积极地完成作业,谢老师欣慰地笑起来,目光落到林深身上时,他却僵硬地把眼神抽开,然后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林深惊讶地看着谢老师,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对于做过什么惹谢老师不开心的事,她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谢老师收住话题,开始评讲试卷,教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翻找试卷的声音。
和平常一样,谢老师的地理课快乐又有趣。他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让同学们回答。
但这次他提完问题后,全班噤若寒蝉。因为谢老师的异样,林深变得略显紧张,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观察,看见教室里有的同学低着头,苦苦思考答案;有的同学两眼放空,思绪早就飞到了教室外的任何地方。
大约又过了一分钟,教室里还是鸦雀无声,只有头顶的吊扇呼呼旋转着。
林深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她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说道:“撒哈拉地区热带沙漠气候面积广大的原因,主要有:1,常年受副热带高气压下沉气流控制,气候十分干旱;2,终年盛行的东北信风来自亚洲内陆,很干燥,所以沙漠可直抵东部红海之滨;3,因为非洲大陆的最宽处有北回归线穿过,扩大了副热带高压带控制的面积;4,非洲北部的高原地形,起伏不大,使热带干旱气候变化小;5,西部大西洋沿岸为加那利寒流流经,形成少雨的沙漠气候。因此沙哈拉沙漠直逼东西海岸,成为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沙漠。”
她一气呵成,一字不漏地背出全部答案,教室里向她投来一道道艳羡的目光。这些目光难免让林深心里生起一些些得意,现在谢老师再也不能对她视而不见了吧?说不定,还能像以前一样开心地表扬她一番。
谢老师却把教案往讲桌上狠狠一摔,指着林深大声吼道:“林深,你太自以为是了!给我滚出去——!”
林深猛地睁开眼睛,从梦里惊醒过来。
原来又是梦……她倒吸了口凉气,身体微微蜷着躺在床中央,眼角微涩,心底余凉。
还好只是个梦,她不禁庆幸。抬头望了眼窗外,这时天边刚刚破白,房间里一片混沌。
高中结束已经六年了,林深仍旧在一些毫无征兆的夜里做相同的梦,每次都心伤地醒来。高中毕业以后,林深和那时候在学校认识的所有人断了联系。朋友也好,仇人也罢,她以为只要不再联系,就可以侥幸逃出那年险些吞噬掉她的噩梦。但这个梦却反反复复,像无法治愈的旧病,总在不经意间发作,悄无声息向她伸出魔抓,把曾经的挣扎折磨再经历一遍。
已经有大半年没梦见过谢老师了,林深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但已经沉睡在记忆角落里的往事这一夜再次被这个梦唤醒。林深孤独地躺在将明未明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她想用呆滞来阻止回想。
不清楚是因为太困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下来,很快就打湿枕头。林深忽然翻身拧开床头的小台灯,从床上坐起来,抬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静静坐着,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流。
林深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但破碎的画面、名字、脸庞……在梦醒后寂静的这一刻全部不听使唤,争先恐后地从记忆里挤出来。
“谢君之……”她冷冷读出这么名字,声音消散后空留下夜晚无尽的冰凉。
忽然,林深猛地站起身,爬到书柜顶层,发了疯似的翻找某样东西。
既然无法阻止回忆,那就无所畏惧地面对一切吧。
终于,她从一堆泛黄的旧书堆里翻出一本日记,小心翼翼地打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她十八岁那年稚嫩的笔迹: 2011年的夏天,像一块断口锋利的玻璃,狠狠扎进我的皮肉。碎玻璃一直都在,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因为他,
因为他们,
她的十七岁流着血,灌着脓。
慢慢翻开日记本,密密麻麻的文字,林深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仿佛一道明媚灼人的阳光忽然落下,让人瞬间置身炎炎夏日。渐渐,她目光失焦,陷入了沉思。
2011年7月13日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大家留在学校,开始高三补习。
梅雨县城的的夏季炎热多雨,这个夏天,准高三学生们被考试、高温、暴雨、湿热折磨得身心俱疲。
午饭后,林深带着笔记本回到寝室,坐在床上支起小木桌前复习。鹿浔刚刚给她讲解了期末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的简便算法,这道题她在考场上算得焦头烂额,交卷前的最后一分钟才算出答案。鹿浔教的方法的确简单很多,这一次林深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放下笔,不禁感叹理科生和文科生的思维就是不一样。
“啪。”不知什么时候,伊雪站到林深床边,把一个淡粉色的信封摁在林深桌子上。
林深略吃一惊,“这是什么?”她抬头望着伊雪,目光澄静,脸蛋细嫩白皙,感觉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
伊雪挤眉弄眼,坏笑着:“明知故问,情书啊,给诸葛羡阳的。”
“今天还是我送?”林深不禁皱起眉头,有些不开心,她身体往后挪了挪,“我都送了两天了,不干了不干了,万一到时候被谁撞见,还真以为我喜欢他,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哎哟,不会有人觉得是你的,内容是我想的,字是雨岚写的,信封是春梅给的,和你半毛钱都关系。”
“那你就换一个人给吧,”林深把信递给伊雪,“诸葛羡阳是我同桌,这样很容易被发现。”
伊雪没有接信,把信封推回林深,“我们班男生本来就不多,说起自恋和闷骚谁比得过诸葛羡阳,就算到时候被他发现了也不会和我们较真,告到秦蓁那里。再说,就因为是同桌,才方便嘛,顺手就塞进他的桌盒。年级上这么多可爱漂亮又多情的女生,他怎么能想到是一心一意在学海里苦苦划船的林学霸给他送的情书?”
“你们啊……”林深哭笑不得,“真是无聊透了。”她直直盯着伊雪手里的信封,还是不肯伸手去拿。
一直站在边上看戏的鹿雨岚见伊雪没有成功说服林深,迫不及待走过来坐到林深身边开始当说客,“亲姐姐,你就去嘛去嘛,我们都已经送了两天了,就快拿到回信了,今天不送的话就功亏一篑了。而且今天的信我写得特别认真,春梅还特意准备了一个粉色的信封呢。”
“信封是你们自己拿的,不关我的事。“木春梅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到鹿雨岚提到自己名字,没有感情地澄清道。
林深和鹿雨岚从小一起长大,最受不了她撒娇。虽然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开诸葛羡阳的玩笑,但看到面前鹿雨岚情真意切梨花带雨的模样,林深的态度还是软下来,“今天最后一封,明天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停了一会儿,“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玩了,小心引火上身,玩火自焚。”她继续说道。
鹿雨岚连连点头,小鸡啄米般感激道:“好的好的好的好的……今天就最后一封好不好?谢谢亲姐姐!”
林深无可奈何地接过情书夹进练习册,然后收起小桌板,开始午睡。定好的闹钟比平时提前十分钟响起,林深不想被人撞见,打算趁着教室没有人把这封情书悄悄放进诸葛羡阳的课桌。然后这件事就再也和她不相关了。
简单梳洗了一下,林深轻轻推开铁门走出女生宿舍楼。这时候午休还没有结束,偌大的校园沉睡在夏季炎热的午后。知了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叫得撕心裂肺,树叶在温热的风里不停摇晃,发出飒飒声响。林深背着书包顶着烈日小跑过思源广场,来到教学楼下的小花园时,她在喷池前忽然停了下来。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林深静止在喷池前。过了一会儿,她反手从书包里拿出伊雪给的情书。怔怔看着手里淡粉色的信封,林深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是抄了哪首情诗还是哪首歌词?她从心里不赞同伊雪的做法,为了从高三的压力里得到暂时解脱,就随意在班上选择一个“被害者”,通过戏弄他来愉悦自己。
信封里放着厚厚的信纸,林深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它们销毁了比较好,于是她手指使力,把信撕碎,顺手丢进身边的垃圾桶,然后弯腰在从地上捡了几片落叶丢进垃圾桶里,把情书的碎片盖住。
“啊——好热啊——!好热啊——!”林深忽然热得叫出声来,然后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上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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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看到最后我才知道,貌似前面跟题目没啥关系啊。哈哈,深受应试教育作文写法的荼毒。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