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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标语的事还没完,那边唱红歌的又出岔子了。香桂到底年轻,压不住阵脚,只好把周君实叫去。周君实赶过去,一问,才知道是有些社员不愿意唱,说是干农活累,肚子又饿,哪有气力唱歌!强劳力改田去了,学唱的都是些妇女和半劳力,其中有好几个刺儿头。周君实好说歹说,说了几箩筐,他们这才答应接着学唱,但教的人劲头十足,学的人是有气无力。周君实也没有什么妙招,只好说:“大家声音小点没关系,好歹要把词记住呵。”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去通风报信的,巫金桂也从改田的工地赶过来了。她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气不打一处来,叫起来了:“停,停,停!……怎么回事呀!这是唱歌?蚊子哼的比这还要响亮些呀!社员同志们,唱红歌是政治的需要,是革命的需要啊!这是个大问题,是占领阵地的大问题,社会主义不去占领,资本主义就会去占领!……有些人哪,唱起哥呀妹呀的多带劲,怎么唱红歌就有气无力的哩?”她撂下一句狠话,“今天,这首歌不学会,就不收工!香桂,接着来!”
巫组长一顿训,大伙儿又乖乖地跟着香桂唱起来了:“学习大寨呀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
巫组长又叫起来了:“科娃子,你怎么不唱?”“我肚子在唱。”旁边的人果然听到他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巫金桂“哦”了一声,没有发火。唱了几遍后,巫金桂说:“好,哪些人唱会了,举手!”等有人举手后,她又说:“你们几个站到前面来,唱一遍。”就这样,三个五个的,唱会了才让回家。这一招有效,连科娃子也是唱会了才让走的。大伙儿散场了,巫组长对香桂说:“以后就这样,一个一个过关,不过关不让走!”香桂说:“还是巫组长点子高!”“什么点子?学校老师不都是这样教学生的?”
周君实先前站在外围,这时也走了过来,巫金桂一眼看去,不禁笑出声来:“你这唱的是那一齣戏呀?”原来他来的匆忙,也不及擦去刷标语时落在脸上的红土印,衣服上也是斑斑点点的。巫金桂伸手在他脸上一摸,手上就见红了。这亲昵的举动,顿时让周君实的小脸飞红了,香桂忍不住也哧哧地掩口而笑。周君实说了几句夸组长有办法的话,边说边擦脸。巫金桂说:“别擦了,小心把皮擦破了。”她接着说,“干农村工作,该狠的时候就得狠,慈不养兵;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人家才服你。我哪有什么高点子,也就是从工作中摸索出些办法来罢了。”
巫金桂看着香桂离开了,又对周君实说:“回去帮我跟道诚的婆娘说一声,我今天在工地那边歇,叫她莫给我留门了。……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回去洗一下……”语气中透着关切。
香桂并没有走远,巫金桂一走,她就快步地追上了周君实。周君实说:“你还没回去?”香桂说:“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有件事忘了问你。”“什么事?”她似乎是怯怯地说:“明天……教哪一首歌呀?”周君实一笑,心里明白了一多半,歌单子在她手上,先教哪首,后教哪首,不都是由她作主吗?这还用问!他也不好点破,便说:“你自已安排,反正都是要教的。”见她迟疑着不肯离开,便又说,“还有事吗?”她低着头,用手揪着衣角,幽幽地说:“就不兴人家和你说说话?”忽地,她又扬起脸,望着他说:“好奇怪,巫组长这次从外地回来后,对你不再凶巴巴的了……好像还蛮关心你的哟……”“我也纳闷,也许是……”“也许什么?”周君实猜想,十有八九是巫金桂知道了他和周正的关系,这才有了180度的大转弯,但猜想毕竟是猜想,是当不得真的。他只好胡诌了一句:“也许是她看到我的进步了吧!”
然而,在香桂的心里,凭她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就刚才巫金桂的手摸到周君实脸上那一把,也让她心里酸溜溜的。当然,这些她也不好说出口,但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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