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风筝曾经停留过（23）

[青春] 风筝曾经停留过（23）

周六疯玩一天后，周天全然忘记了和许归宁的约定，一觉睡到自然醒后才发发现已经下午三点了。

我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镇可乐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拿着可乐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清一色地全是他打来的，还有几条短信，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怒气。

你在哪

你怎么不接电话

言晞你到底去哪了

见鬼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

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四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下意识地，我撩开窗帘朝下看去，只有稀松的草坪，还有许久未曾有人打理的花园，几辆车子挨着路边停靠着，有几辆上面似乎有小鸟的白色粪便，与灰蒙蒙的车身混为一体。

回复了他的短信后，我便开始收拾自己，走去洗漱间洗脸，换上干净的裙子，等着他的电话。

四点一刻时，我看了看窗外，他还没来，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我翻出本子，在上面找出来一个电话号码。

“喂，”

“许归宁在你那儿吗？”

“言晞？”

“是我，我找他有事，你能告诉我在哪吗？”

“不知道”随后便是嘟嘟声，他把电话挂断了。

我拿起手机便朝着医院跑去。

没等我过去问前台，便看见在一楼的走廊内凯子拿着一张单子的身影，他有些颓丧，正匆匆地向前台走去，没注意到我。

“许归宁怎么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背，他回头，怔在原地，随后露出惯有的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许归宁到底怎么了”，我挡在他面前，他大手一挥拨开我向前走去，“自己看去”

我脚步一下子重了起来，心跳瞬间加快，默默地跟在他背后。

他在134房间停下来，床上是许荟哭得梨花带泪的面孔，许归宁正为她擦拭眼泪，随后拿起一个苹果一下一下地削起来，凯子饶有意味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像在说，这里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欢迎你。

我想走，但奇怪的是像是有什么力量要我留下来，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这次我走了，许归宁 不会再追过来，而我将再也找不到见他的理由。

“你怎么来了？”，先看见我的是许荟，几秒之后许归宁扭头看见了我，“你怎么来了”

凯子耸耸肩，“别看我，不是我说的”。

“不关他事”刚刚在电话里，我听见了护士的声音，“116房间的病人还没打点滴”。

“宁子，给她拿一个水果吧”，唐昕侧头看着许归宁。

人与人的生疏，从客气开始，人与人的亲近，从昵称开始。

“谢谢，我不吃”，从她脸上移开的一瞬间，我忽然看见了她左脸一条伤疤，从耳后到下巴，像一条黄色的小虫，爬在她漂亮的脸上。

许是知道我在盯着她的伤疤看，许荟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脸。

许归宁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许荟，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揪着我的袖口将我拎到了病房外面。

“是来道歉的吗？”，他靠着墙壁站着，原本就单薄的身影在此刻看来更显得瘦削，就连脸上的轮廓都更加清晰了，只不过苍白的面孔上尽显疲惫，“你走吧”。

“许归宁，你不能每次都这样”，他静静地看着我，沉默着，像那天傍晚那样，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问这一次，她的伤是因为你吗？”，唐昕那个可怜的眼神忽然闪现在我脑海中，我捏紧了拳头，原来，那并非可怜她自己。

“我们都一样”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久之后，对面的少年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着我，“你生日第二天早晨，有人叫我出去，我原本以为是以前的朋友”，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他，眼里盛满了悲伤无助。

“其中一个拿着刀子，许荟来找我，那一刀被我的胳膊抡开，滑向了旁边的许荟”他有些痛苦地侧过头去。

原来这些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少年，竟是用这样无助的心态每天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怔在原地，似乎已经提前料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原本以为不会留疤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

“这里是医院”，我从他手上将烟拿下来，才感觉到我身体有些发软，我握着他的手，“许归宁，你要照顾她是吗？”却没发觉自己捏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有些情感，只有身体才会如此明显地感觉到你需要。

我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所有能说的想说的，不能说的不得不做的决定都在这一个吻里，主动地离开，主动地原谅，因为他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啊。

如果有什么可以解释珍惜，莫如缺口二字了，从那些早已流出来的缝隙里，我其实早已窥见了他心里隐藏的秘密，而我选择了忽视，即使明知它一定会发生。

快走出医院门口时，我的胳膊忽然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是凯子，他差点撞到我。

如果以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讨厌我，那么从过生日那天开始，我什么都知道了。

“言晞，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宁子了，对你，对他都好”。

“是吗？恐怕对许荟是最好的吧”。对面的少年愣了几秒钟，再次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竟有一丝苦涩，“算了，反正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我明白什么？再欲开口时，凯子已经转身走进了医院。

秋风沿着衣领灌进来，凉意从脖子蔓延至全身，道路两旁苍劲的松树被修剪成椭圆形，在接近生死的地方显出最后的喜庆圆满，几颗枯黄的菊花在萧瑟的秋风中做着最后一丝挣扎，走近了，才看清是一颗幼菊，还没来及开放，就颓败了。

有许多事，都是这样。

我紧了紧衣领，不知何故，脑中忽然浮现出黑板上那串数字，醒目，急促，过了这个冬天，就离寒窗苦读的最后一个夏天，很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