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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下的陌生人,苦瓜和赤壁的鱼

皮肤下的陌生人,苦瓜和赤壁的鱼

作者: 江北客 | 来源:发表于2017-08-07 23:53 被阅读33次

    皮肤下的陌生人,苦瓜和赤壁的鱼

    文/江北客@伏羲梦蝶@千江寻一客

    林语堂曾经专门写过一篇小文盛赞金圣叹的“不亦快哉三十三则”,这其中有一则,尤为令人印象深刻——

    十年别友,抵暮忽至。开门一揖毕,不及问其船来陆来,并不及命其坐床坐榻,便自疾趋入内,卑辞叩内子:“君岂有斗酒如东坡妇乎?”内子欣然拔金簪相付。计之可作三日供也。不亦快哉!

    在中国传统古典文学作品中,不乏有这样子《问刘十九》式“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精彩凝眸,譬如还珠楼主《蜀山剑侠传》第一卷第一回“月夜棹孤舟”中李英琼之父“通臂神猿”李宁与周轻云之父“云中飞鹤”周淳的这一段“齐鲁三英”兄弟之间的天涯邂逅——

    这时月明如昼。他父女二人,自己将带来的酒菜,摆在船头对酌。正在无聊的时候,忽见远远树林中,走出一个白衣人来,月光之下,看得分外清楚,越走越近。那人一路走着,一路唱着歌,声调清越,可裂金石,渐渐离靠船处不远。老头一时兴起,便喊道:“良夜明月,风景不可辜负。我这船上有酒有菜,那位老兄,何不下来同饮几杯?”

    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印象中这种令人思之神往的酒菜似还有丰子恺《湖畔夜饮》中与郑振铎对饮时四只盆子中的那四样:酱鸭,酱肉,皮蛋和花生米。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我最近发现的一盘可以问问刘十九的“竹枝词”,却是出自陈奕迅最新粤语唱片《Stranger under my skin》中的主打歌,黄伟文填词的《苦瓜》。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这盘《苦瓜》偏偏舍不得先吃,不妨先来品一品这首枕在《爱的罗曼史》旋律之上的与这张EP同名的点睛之笔——《Stranger under my skin》。

    关于Stranger这个概念,林夕曾经深度解析过,那是王菲的《只爱陌生人》——

    我爱上一道疤痕

    我爱上一盏灯

    我爱倾听转动的秒针

    所以,对于这首周耀辉填词的《Stranger under my skin》,我更愿意称之为《皮肤下的陌生人》。不过这一次,这个皮肤下的陌生人,爱上的不是什么入木三分的疤痕,而是在皮肤碰面日生夜长的皱纹。

    不需要手术刀吧,不需要深度解剖。只是在潺潺的流水中,浅浅渗透,淡淡揣摩,缓缓褪色。

    林语堂曾经说过,人生没有所谓好坏之分,只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季节是好的”的问题。如果我们抱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而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夜郎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不能像一首诗那样地度过去。

    而在这首开篇唱词颇具音乐剧风格的《Stranger under my skin》中,这个皮肤下的陌生人,俨然可定义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日,晒在眉梢。夜,染在唇角。日夜更迭,星移斗转,这个逐渐迈入“中年听雨客舟中”的生命大河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依然继续渴望年轻,渴望着两岸猿啼,前路风景。

    可是,要去到哪里,才会碰不到每一个心猿不想再见的故人?

    可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又要去到哪里,才可以碰到每一个心头麋鹿想见的故人?

    可是,镜子蒙尘,伤了神?那些生命中“美丽得不敢触摸”的羚羊挂角的遗憾,究竟是该毫无保留投射哪片大镜中,还是悄悄封印在心湖明镜上?

    没有抛不开的一种吻,难以过去的叫灵魂。过不去的是灵魂。

    段段前缘,如过隙之驹,历历前尘翻滚,究竟哪一段最吸引?

    又能藏下多少的相信,可相信以后更吸引?

    这个枕着《爱的罗曼史》的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啊,不过是更深夜阑时,一个悄悄躺在皮肤下的陌生人吧。

    Like a stranger's 'stare', she never cared——嘘,那陌生人的凝望,她从未在意,从未在乎,从未——领悟!

    原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原来那一刻好好的凝望,她,从未发觉。

    所以,解药是,跳出风花雪月,走向海阔天空,也许,这时我们需要喝一点酒,需要,吃一盘《苦瓜》——我们还是应该能够体验出人生的韵律之美,应该能够像欣赏大交响曲那样,欣赏人生的主要题目,欣赏它的冲突的旋律,以及最后的决定……应该有一些恒河的伟大音律和雄壮的音波,慢慢地永远地向着大海流去……还是需要,循着季节去生活,让人生像一首诗那样地度过去。

    在这首歌中,黄伟文用被俗称为“半生瓜”的苦瓜将人生划分为上下半程,所谓,下半生又再开课,“下半生竟再开学”。其实,对于人生阶段或生命境界的划分,除了南宋词人蒋捷巧拈情境于“歌楼上”、“客舟中”、“僧庐下”的精彩譬喻,林语堂根据生物学观点的划分可谓鞭辟入里——

    人生读来几乎像一首诗。它有其自己的韵律和拍子,也有其生长和腐坏的内在周期。它的开放就是天真烂漫的童年时期,接着便是粗拙的青春时期,粗拙地企图去适应成熟的社会,具有青年的热情和愚憨,理想和野心;后来达到一个活动很剧烈的成年时期,由经验获得利益,又由社会及人类天性上得到更多的经验;到中年的时候,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那样地圆熟了,对于人生渐渐抱了一种较宽容,较玩世,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以后便到了衰老的时候,内分泌腺减少它们的活动,如果我们对老年有着一种真正的哲学观念,而照这种观念去调整我们的生活方式,那么,这个时期在我们的心目中便是和平、稳定、闲逸和满足的时期;最后,生命的火光闪灭了,一个人永远长眠不再醒了。

    而俞平伯在《中年》一文中也有着一段独辟蹊径的论述——

    万想不到当年穷思极想之余,认为了解不能解决的“谜”,的“障”,直至身临切近,早已不知不觉的走过去,什么也没有看见。今是而昨非呢?昨是而今非呢?二者之间似乎必有一个是非。无奈这个解答,还看你站的地位如何,这岂不是“白搭”。

    心有感焉,我自己也曾在给友人的信中写下这样的句子——

    有时候我觉得,人生的每个阶段,无非是一种境。不存在好或坏。只是过了这一境,到了下一境,过来了,也就过来了,如此,而已!好好把握下一境,好好把握这一境……生命从某一境,到了下一境,从这一境回望那一境,不是说觉得它不好,只是觉得似乎不如当时觉得的那么好,其实也并不是说那一境就不好,站在那一境里,那一境确实好,天马行空,精彩绝伦。但站在这一境里,似乎,似乎……我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只是那一境吧,掠过了,掠过了也就掠过了!(诚如《苦瓜》中所言,“大概今生有些事,是提早都不可以,明白其妙处”。)

    而最近发见的关于“人生”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碎句,源自周国平《内在的从容》(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10月第1版,原名《碎句与短章》)——

    我们走在人生的路上,遇到的事情是无数的,其中多数非自己所能选择,它们组成了我们每一阶段的生活,左右着我们每一时刻的心情。我们很容易把正在遭遇的每一件事情都看得十分重要。然而,事过境迁,当我们回头看走过的路时便会发现,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不多的,它们奠定了我们的人生之路的基本走向,而其余的事情不过是路边的一些令人愉快或不愉快的小景物罢了。(恰如《苦瓜》中所言,“也像我很纠结的公事,此际回头看,原来并没有事”。)

    事实上,“零落只合自知”,黄伟文的这盘清炒《苦瓜》可谓寓意深刻字字珠玑,如果是一句一句歌词拆分开来注释,反有 “缘木求鱼”之嫌,令人徒生“临渊羡鱼”之叹。

    所以,不如退而结网,羚羊挂角抄一段周国平的碎句,恰可作为对于《苦瓜》滋味的绝佳诠释——

    人生有千百种滋味,品尝到最后,都只留下了一种滋味,就是无奈。生命中的一切的花朵都会凋谢,一切凋谢都不可挽回,对此我们只好接受。我们不得不把人生的一切缺憾随同人生一起接受下来,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们心中就会产生一种坦然。无奈本身包含不甘心的成分,可是当我们甘心于不甘心,坦然于无奈,对无能为力的事情学会了无所谓,无奈就成了一种境界。

    终身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如果说,《Stranger under my skin》是那个皮肤下的陌生人在那一片大镜中悄悄擦拭着“不甘心”,那么《苦瓜》的滋味,则让那个皮肤下的陌生人“甘心于不甘心”,最终返璞归真还原成为一个你我熟悉的真实的眷恋着人间烟火气的平淡自然的人。

    可以说,黄伟文这首绕梁三日余韵不歇的《苦瓜》,令人嚼之弥甘弥醇弥香,久久回味不尽,真真是不亦快哉——

    不由自主念起金圣叹的那句“君岂有斗酒如东坡妇乎”,又回溯到苏东坡《后赤壁赋》中那句最初的源头活水,“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须。”

    不是么,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苏东坡这辈子最好的诗文,恰恰是在他贬谪黄州之后作出来的。前后《赤壁赋》的横空出世,不正是划分苏东坡人生境界升华涅磐的一道最唯美最完美的分水岭吗?

    《赤壁》

    和陈奕迅《苦瓜》韵律

    扁舟一叶赤壁下/听清风悄悄说话

    快乐似小小鱼虾

    若不是屡屡失意/怎会有沿途风景

    看月白风清

    旧日里人在绝顶一步步身不由己

    一句诗一声唏嘘往往招致风声与猜忌

    树欲静风一刻不肯停

    那时候自己/总看水中倒影


    青春的翅膀谁不向往飞鸿踏雪泥

    做天空海阔一米阳光里的一条鱼

    天涯海角的迁徙信仰从未放弃

    就算一次次碰壁还是觉得甜蜜

    风平浪静时常常思念江南的炊烟

    阳光在眉间水光潋滟风情总无限

    到雨洗东坡洗尽人间铅华旧风沙垒新塔

    也懂得欣赏残缺的月光


    踏月色重游赤壁/又别是一番心绪

    何妨不疾也不徐

    不奢求海阔鱼跃/不经意拎一尾鱼

    人间烟火气

    三更天看星光四溢听江水如雷鸣

    一瞬间十分想念江北野村煮笋与烧芹

    看浪花卷起千堆雪花

    在心田发芽最璀璨的心花


    青春的振翅谁不憧憬飞鸿踏雪泥

    做天空海阔一米阳光里的一条鱼

    海角天涯的迁徙信仰从未放弃

    就算一次次碰壁还是觉得甜蜜

    风平浪静时常常思念江南的炊烟

    雨点在心田山色空濛风情总无边

    到雨洗东坡洗尽人间铅华旧风沙垒新塔

    也懂得欣赏残缺的月亮


    云峰缺处月色最美丽

    青春的振翅谁不憧憬水仙乘鲤鱼

    起舞弄清影只怕夜深百花都睡去

    是高峰还是山岭高低谁分得清

    春梦化成了春泥还是开出欢愉

    江山如画里千古风流浪花都淘尽

    江上的清风山间明月一杯浊酒里

    到一蓑烟雨洗尽心田痕迹无风雨也无晴

    还记得那一夜杯盘狼藉

    自古以来,“流霞晚霞”往往是文人墨客诗作中的座上客。譬如林清玄曾经在《平常茶 非常道》一书中引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作者唐朝诗人钱起的一句茶诗“松乔若逢此,不复醉流霞”。

    而在大师级词家的词作中,更是尤其青睐“落霞晚霞”,如《喜帖街》(黄伟文词)中的“窗花不可幽禁落霞”,《第二个家》中(李焯雄词)“这一刹那看着同一片的晚霞”,而在这盘新鲜出炉的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苦瓜》中,黄伟文再次写出了这样的句子——“这一秒坐拥晚霞……”

    所以,这一秒,这一刻,这一刹那,不论煮酒或烹茶,就让我们和苏东坡、金圣叹、林语堂、还珠楼主、丰子恺、俞平伯、周国平、周耀辉、黄伟文一起坐拥晚霞,“乾杯再举箸”,品一品这盘《苦瓜》,尝一尝这一尾《赤壁》的鱼吧。

    2011年5月15日黄昏初酿于南山之麓 倚柱闲吟见落霞

    皮肤下的陌生人,苦瓜和赤壁的鱼

    伏案随喜:

    《赤壁》

    和陈奕迅《苦瓜》韵律

    扁舟一叶赤壁下/听清风悄悄说话

    快乐似小小鱼虾

    若不是屡屡失意/怎会有沿途风景

    看月白风清

    旧日里人在绝顶一步步身不由己

    一句诗一声唏嘘往往招致风声与猜忌

    树欲静风一刻不肯停

    那时候自己/总看水中倒影


    青春的翅膀谁不向往飞鸿踏雪泥(1)

    做天空海阔一米阳光里的一条鱼

    天涯海角的迁徙信仰从未放弃

    就算一次次碰壁还是觉得甜蜜

    风平浪静时常常思念江南的炊烟

    阳光在眉间水光潋滟风情总无限(2)

    到雨洗东坡(3)洗尽人间铅华旧风沙垒新塔(1)

    也懂得欣赏残缺的月光


    踏月色重游赤壁/又别是一番心绪

    何妨不疾也不徐(4)

    不奢求海阔鱼跃/不经意拎一尾鱼

    人间烟火气

    三更天看星光四溢听江水如雷鸣(5)

    一瞬间十分想念江北野村煮笋与烧芹(6)

    看浪花卷起千堆雪花(13)

    在心田发芽最璀璨的心花


    青春的振翅谁不憧憬飞鸿踏雪泥(1)

    做天空海阔一米阳光里的一条鱼

    海角天涯的迁徙信仰从未放弃

    就算一次次碰壁还是觉得甜蜜

    风平浪静时常常思念江南的炊烟

    雨点在心田山色空濛风情总无边(2)

    到雨洗东坡(3)洗尽人间铅华旧风沙垒新塔(1)

    也懂得欣赏残缺的月亮


    云峰缺处月色最美丽(7)

    青春的振翅谁不憧憬水仙乘鲤鱼(8)

    起舞弄清影(12)只怕夜深百花都睡去(9)

    是高峰还是山岭(10)高低谁分得清

    春梦化成了春泥还是开出欢愉(11)

    江山如画里千古风流浪花都淘尽(13)

    江上的清风山间明月一杯浊酒里

    到一蓑烟雨洗尽心田痕迹无风雨也无晴(4)

    还记得那一夜杯盘狼藉

    2011年3月26日午后 于陈奕迅《苦瓜》(黄伟文词)旋律中


    (1)

    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2)

    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妆浓抹总相宜。


    (3)

    东坡

    雨洗东坡月色清,

    市人行尽野人行。

    莫嫌荦确坡头路,

    自爱铿然曳杖声。


    (4)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5)

    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6)

    新城道中

    [其一]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

    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

    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

    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芹烧笋饷春耕。


    (7)

    宿九仙山

    风流王谢古仙真,一去空山五百春。

    玉室金堂馀汉士,桃花流水失秦人。

    困眠一榻香凝帐,梦绕千岩冷逼身。

    夜半老僧呼客起,云峰缺处涌冰轮。


    (8)

    板桥晓别

    [李商隐]

    回望高城落晓河,

    长亭窗户压微波。

    水仙欲上鲤鱼去,

    一夜芙蓉红泪多。


    (9)

    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濛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10)

    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11)

    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12)

    水调歌头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13)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掏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前赤壁赋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赢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食。”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后赤壁赋 

    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

    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似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须。”

    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返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

    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蹁跹(翩仙),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 俯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道士顾笑,予亦惊悟。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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