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辞过老媪后,便随着阿黑抵了盛安府。她轻轻地撩开轿帘,在阿黑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凤九抬头便瞧见了顶上的门楣。盛安二字雕刻在大理墨石质的匾上,笔走银钩,抹上金粉颇气魄。她踏进门,沿着一条铺着碎鹅卵石的小道通入府内,两侧植满了青松翠竹,如在素色锦缎绸面上缀了碧玉翡翠,很是繁盛。前院尽头是一座极有手笔的假山。遒劲的奇石异常凌乱地垒在假山脚边,看似不经意之设,实则更显其随意。再往里行便见一汪碧色小池。甘冽的清泉不断往外吐着泡,一阶一阶颇有层次地簌簌地往下流淌,好几次溅到凤九几近拖地的素色裙袂。
凤九一路观赏,一路感慨,不愧是官家赐的府邸,真真阔绰的很!
阿黑领着凤九认了前院和内院,领着她就往主殿走。凤九紧紧尾随着他,她低着头盯着绷直的足尖,忽然发现那玄衣青年伫着不走了,而自己险些撞上去。
只闻言:“禀公子,人带到了。”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凤九的狐狸耳朵灵光地动了动,虽是埋头但她能分辩出这是瓷盏落案弄出的动静。凤九抬了抬眼皮,发现上首坐着的竟是个穿着湖蓝长裳的小白脸。
唔,这小白脸看的有点眼熟…嗯…怎么越看越眼熟?凤九注意到他的目光已经缓缓的移到自己身上了,这才狠狠地搓了搓脑袋。
哦,想起来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荷包,还好还好,没丢。
适才凤九没反应过来,现下记起了乐呵呵地朝人家挥了挥手:“哦,是你啊。那个拾金不昧的小公爷。你来这做甚么,难不成你也同我一般倒霉误揭了官榜?唉,我与你细说,虽是误揭了官榜,但你只需像我般聪明机智点,混口饭吃那简直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上头的蓝裳青年幽幽地看着女孩神神叨叨,捞起檀桌上的茶盏润了润嗓,用极淡的语气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拾了你的荷袋后揭的榜,我刚贴不久的。”
凤九皱着眉头,额,他刚贴的…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还她钱袋坐在上首的小白脸…就是她的金主陈公子啊。
干脆让自己一头撞在豆腐上得了。
心头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然后被她抖出了个干净。
壮哉小凤!
凤九勉强扯出个笑容,这回她接收到了阿黑眼角一抽的信号,还算恭恭敬敬地作揖道:“是小女唐突了,有眼不识恒山…不对,泰山…没认出是陈公子,实属冒昧。换个话题,呵呵,换个话题。看公子府上吃穿用度不薄,想必在膳房谋个差事,月俸大抵不少…”
凤九觉得自己一番话说下来显得又亲切又实用,一来做足了小伏低,澄清是她眼力及脑力着实不好,冒犯了他陈琛也得谅解一二。二来还谈到了她是否在这地方混饭下去甚至是置几两银子将自己赎出去。她总不可能在盛安府赖一辈子吧,过几年待她仙力恢复好了是要换一处凡世蹲着的。三来,她不禁啧啧感叹,这里那么阔绰,手头能赚一笔是一笔啦,往后还能同小糯米团子吹嘘:“你姐姐我还是很有赚钱头脑的!”
可是…怎么阿黑的眼角抽得更厉害了?
凤九善心泛滥,差点了便要捶胸顿足,阿黑,眼疾拖不起啊,得治。
陈琛不但没恼,反倒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说…月银?什么月银?”
凤九一懵,盈盈的笑僵在嘴边,她深吸了口气轻声提醒:“就是榜上写的呐,肯定有个酬劳罢…”
陈琛微微抬眸,将手中卡着的青瓷玉盏转了两转道:“你不是说报答一二…先头所言此时便不做数了?拿几个特色的菜式便算报答了。”语气凉凉,连问句都被青年道出了陈述的意味,分不出他是喜是怒,平静得宛若一口波澜不惊的幽潭。
凤九被他这么一噎,很想趴在地板上装.死。投之以琼瑶,报之以木…木什么来着?总之是自己嘴碎,也怨不得他人。她白凤九哪怕是要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也要履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万不能丢了青丘的颜面。
凤九的肠子都要悔青了,她委屈地快要挤出几滴泪来:“那,那住的还是有的吧。”
陈琛眸中终于闪过一点微弱的笑意,只是那抹笑像星星逝去得极快,不易捕捉:“温衡,你将东边的厢房收拾收拾,把包袱等打点清楚再领她去膳房当差。”
阿黑揖了揖手,把凤九连拉带扯地领走了。
凤九突然想到,陈琛连她的名字都没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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