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对生活没有过多的要求。尤其在吃穿上,是不大讲究的。妻子对我这一点,很是反感,经常埋汰我对生活没追求。对此,在好多情况下,我是不大理会的,常常装作糊涂。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大概就是属于这样一类不可教化的人。
虽说对吃穿不大讲究,但我对吃食,还是有着自己的独特喜好。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和许多北方人一样,独独对面食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切感。而在种类繁多的面食里面,我对老家人常做的驴耳朵面,情有独钟。
所谓的驴耳朵面,是一种很形象很生动的叫法。我一直觉得,农村人对面食的制作,有着一种天生的创新。比如说这驴耳朵面吧,因为其形状特别像驴的耳朵。而驴这种牲畜,在以前农村里,和牛羊这些家畜,和农民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农村人把擀的相对较厚的面团,用切面刀均匀地一刀一刀切出来。这些在开水锅里滚煎熟透的面条,溜滑劲道,其模样和那些可爱的驴耳朵极其相似。农村人善于从生活里找灵感,自然而然,于是就把这样类似于驴耳朵的面食,称作为驴耳朵面。
小的时候,家里贫困,做不出啥好吃的。但母亲总能用单一的面粉,做出形态不一的面食来。从母亲的手里,棒棒面、削筋、扯面、烩面、糊糊面等形状不一的面食,像魔法师一样丰富着家里的饭食。而在这么多的面食里,我一直认为认为,母亲做得最成功的还是要属驴耳朵面。
说实话,母亲的厨艺是不大精细的,甚至还有些粗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的时候,家里的农活太多,母亲根本没有闲时间在灶房里为一家人的吃食下功夫。为了节省时间,母亲做饭的速度超快。用她的话来说,饭没有好坏,只要把肚子填饱就行。做驴耳朵面,相比于其它面食的制作来说,正好契合了母亲做饭快的初衷。往往,母亲从地里劳作回来,顾不上歇口气,卷起袖子洗把脸,麻利地和面,揉面。擀面有点太浪费时间,只见母亲把揉好的面团,用擀面杖均匀有力地擀上几个来回,一块类似于长方形厚面块形成。一般情况下,母亲在和面揉面当中,炉膛里火苗早就燃起,待到面块做成后,锅里的水也开了。只见母亲把两块形状相似的面块叠在一起,搁置在抹洗干净的锅盖上。当然,面块之间一定铺上一层面粉,防止黏在一起。这个时候,母亲在锅里冒出来的水蒸气里,娴熟地切着面。只见水汽朦胧当中,被母亲用切面刀切出的驴耳朵面条,像一只只腾空跃起的小鱼儿,扑腾扑腾跳入翻滚的开水锅里,溅起一朵朵欢快的水花。
驴耳朵面切得不能太薄,太薄就容易被煮烂,煮烂的驴耳朵面吃起来就远不那么劲道了。我喜欢吃切的稍微厚一点的,这样的面条劲道,有嚼头。待到母亲把所有的面块切成驴耳朵后,就把淘洗干净的青菜,麻利地揪上几节扔到锅里。驴耳朵面要多煮几次,要不然就会半生。在我的记忆里,一到农忙时分,家里是不会炒菜的,常常就是切上驴耳朵面,揪上几把青菜。白生生的驴耳朵面,搭配上绿莹莹的青菜,用笊篱给每人捞上满满一大碗,放足红油泼辣子,看着醒目,吃着够味!
小的时候,总是觉得咥一碗驴耳朵面,浑身有劲,能耐饱大半天。现在想来,这大概是母亲切得驴耳朵面厚实的原因吧!
参加工作后,我对母亲切得厚驴耳朵面,老是念念不忘。或许是吃厌了单位食堂里的机器面,亦或许是自己越来越怀旧了,现在的我,一回到老家,就催促着母亲赶紧给我做一顿驴耳朵面。母亲显然老了,早已不是当年那般火急火燎赶时间做饭了。现在的母亲,有得是闲时间。揉好面后,慢慢地在平整的案板上切着驴耳朵面。或许是母亲不需要赶时间到地头去,更或许母亲想尽其所能给我做出更为精细的面条,她切出的驴耳朵面,明显比以前均匀了许多,单薄了些许。而且,碗里的面条里多了更为丰富的配菜,绝不像之前只有青菜那般单调。有好几次,想给母亲说,让她像我小时候那样,把面块切得厚实一些,只在碗里放一些青菜,可每次我都欲言又止。看着碗里依然筋道光滑的驴耳朵面,以及丰富多样的菜品,我心里想着:以前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妻子是不大喜欢吃面食的,但她对我爱吃驴耳朵面这样的嗜好,却是不反对的。一有时间,我总会让她给我切上一大碗驴耳朵面。奇怪得很,不知是妻子懂我的心思,还是做驴耳朵面时下功夫了,她做出的面,我往往都能吃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我慢慢懂得了:喜欢吃驴耳朵面的我,其实是在咀嚼面条的时候,同时也品味出了生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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