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开始如墨水般慢慢地在天空中渗开,直至淹没了最后一缕夕阳。豪华的别墅,偌大的房间,幽暗的灯光无力地投射在一张满是裂纹的红木桌上,桌边叠着一摞手稿。勇趴着桌子,把头埋进用手臂围成的空隙里,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364天。”他用笔杆敲打着桌子,“这是第364天了!为什么我还是写不出东西!”勇使劲地攥着拳头。
20年前,勇仍住在一个破旧的弄堂里,墙上的白漆也都脱落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任何收入的他靠着家里寄来的钱上着大学,浑浑噩噩地磨着日子。人最难受的感觉莫非就是——无能。他很想找一个工作安定下来,可怎么做都比不过别人。说干苦力,他屁股小胳膊细,光是有次卸个货就让他在家里瘫了好几天;说搞IT,也没那么好的脑子,总是工资还没领就被别人赶出去了;说开小店,他也没有足够的积蓄,不敢贷款,生怕到时候欠了一屁股的债,到时候被别人逮着跑。走遍了人才市场,愣是没人收他。
于是有一天,怀着忐忑的心,勇向一个知名度非常低的Q报社投稿了第一篇文章,名字叫做《努力》。在此之前,其实勇有过一段很长的思想斗争:我写的文章会被看中吗?会不会写的太短了一点?假如没有被看上,会不会收到批评的信?假如被看上了,又会不会被裁掉一大截……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咬咬牙,投吧!
一天后的清晨,勇像往常一样打开了信箱。“A报,B报,C……嗯,Q报……诶,这有封来Q报社的信!”他麻利地撕开,大大的信封中只贴着一张10块钱。他看看信,又看看报纸,凭着那一点点的念想,勇不停地翻着Q报寻找着自己的文章,用勇现在的话说,他是在寻找他自己。
“在哪?在哪?在哪?”他不停地翻着,翻着,翻着……一篇一篇地跳过,一页一页地翻着。“在这!”他猛地一个跺脚,他紧紧攥着10元的稿费,高高地举起那份报纸。每一个路过的邻居都会惊讶的看着这个欣喜若狂的年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报纸上看到什么噩耗疯了呢。他也倒像只母鸡下了个蛋似的,非得嚷嚷着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文章上了报。但为什么Q报社寄来的信里只有稿费,没有通知?为什么稿费只有10元?为什么投稿后1天就被刊登了?管他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上报了啊!
不知是Q报社实在没什么人投稿,还是那个编辑一时手滑,他的文章还是被硬生生地塞在了这份报纸的某个小角落。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场意外,一个让他人生方向彻底改变的转折点。很多人的组成产生了一场意外,也是很多意外的组成造就了一个人。
于是,他就成为了一名作家,即使没什么人看,他还是个作家;就算别人不认他,他自己也认——我就是个作家,我的文章可上过报纸!混了这么久,终于有牛可以吹了,而他,也被安上了一个标签——作家。
那时的他,才刚刚踏上写作的路。他并不知道自己也跳进了一个水坑,一个深潭,让他死去活来。他只知道自己还在中下层,还没有彰显他的强大力量。哦,有点言过其实了,或许连下层也算不上,那时候的他,就是一根草。
一根草,那茫茫草原中的一根草。用什么来形容“茫茫”呢?大概就像是内蒙古那样吧。苍苍,茫茫,无边。他知道,身为一根草,想从中长出来,是很难的。自己长,别人也在长啊!挨着同样一块地,凭什么别人要把养分让给你呢?别人也要长出来啊!一次又一次地投稿,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一次又一次地发表,一次又一次地帮别人顶上头条。哥们儿,很多时候,生活,不就是这样的么?
所以,正如勇投稿的第一篇文章一样,他需要——努力。
讲实话,勇虽然知道他是一根草,但是他也知道,他是那与众不同的一根,唯一的一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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