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奇事(续)

       

小村奇事(续)

        一个夏日周末，我专程去了一趟这个让我总是魂牵梦绕的小村。一起去的还有两个学友，一个是专爱编故事的老黄，另一个是喜欢拍照的老薛。高速公路的顺畅让我们心旷神怡，车上我把我在村子里的所见所闻讲给学友听。老黄听得认真，一时兴起，拿起手机，边听边整理，在微信群中实况转播起来。特别是关于队长的高智商犯罪情节，惹得在家睡懒觉的同学惊呼十分精彩，纷纷回复：“继续，快点，不要停......”

　　真是今非昔比，这个过去要早上出发，先乘火车后坐汽车，最后再转马车，折腾一天时间才能见到的小村，今天开车不到三个钟就已经进村了。我顿时收紧了刚才太过放松的心情，忐忑不安地下了车，老黄和老薛在后面紧跟着我，三个人缓慢走路的阵势，有点像电影中常出现的德国巡逻队。

      我环顾四周，村子里除了几座新冒出的水泥房宅子，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基本保持着原有的轮廓。队长家的院子发生了巨变，门前那棵熟悉的枣树粗壮了好几圈，新建的两层小楼格外耀眼，阳光下泛着金光。正在我犯嘀咕的时候，突然有人喊我，声音沙哑但无比熟悉。

　　“康哥，是康哥吗？”一个跌跌撞撞走路蹒跚的老人向我走来，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使劲向我招手。

　　“你是……”直到来人走到面前，我还在记忆中寻找，我真是记不起了。

　　“我是铁蛋啊，康哥，还记得吗？”老人显得很激动，声音也颤抖起来。

　　铁蛋？那个比我小三岁的铁蛋？我怎样都不能把眼前的老人和曾经与我一起玩耍的铁蛋联系起来。那时的铁蛋多么的年轻活泼，浑身上下都是力量，三十年了，时间真是个杀猪刀哇。

        由于铁蛋家离我们知青点最近，我经常去他家换换口味，解解嘴馋。记得铁蛋妈妈烙得锅盔馍可真是香，一个下去肚子就饱饱的。我也经常和他聊聊城里的趣事，讲到开心的时候，铁蛋就会露出标志性的一口大黄牙，像地里熟透的包谷棒，整齐而灿烂。

　　我们被铁蛋迎进了家门，他媳妇为我们泡茶，显得格外热情。铁蛋跑进跑出的招呼，拿出香烟递给我们，嘴里叨叨着。

　　“来，抽一支，都是孩子们春节带来的好烟，平时舍不得抽。”

　　“铁蛋，不要客气，现在都不能抽烟了，我被医生判了终身监禁，如果再抽，心脏搭十个支架也不管用了。”我急忙按住了他的手。

　　“是啊，老乡，以前看在地上的烟头都觉得可惜，今天再好的烟也不敢碰了。”老薛在一边替我打圆场。

　　世道真是变了，以前在下乡的时候，有时就差一口烟，能把人愁死，我经常变着法子搞一包烟。虽然是八分钱一包的羊群牌香烟，可在那时，啄一口的感觉就好像进了天堂。

        世道的苍凉把铁蛋磨练得比他实际年龄老很多，出外打工的一次事故，让他的一条腿致残。我们一边听着他的诉说，一边品着杯中的香茶，苦涩中略带香润。话题转到了被枪毙的队长，铁蛋来了精神，他说村里人很同情死去的队长，总觉得队长是个人物，武松般一样的英雄。乡下人的观念，容不下狗男女的野合，他们认为队长是在消除邪恶，所以每年村里人都给队长上坟，坚持了很久。

        队长的侄子后来挖矿赚了钱，把队长家的房子翻新了，将他家的祖上牌位也搬进新房去俸供。这样做的目的，是一种无声的抗争，大家都能理解。反倒是队长再续的媳妇在丈夫死后无处安生，改嫁去了遥远的南方，至今下落不明。铁蛋讲的时候，老黄一旁用手机发着什么，显得很认真。

　　在村里吃了两顿饭，都是我曾经吃过的，中午是臊子面，晚上是面鱼鱼。离开的时候，我将带来的礼物送给了铁蛋，其实也谈不上贵重，但很实用，一部可以拍照的手机，像素很高。我告诉铁蛋：“学会了拍照，有时我想到村庄哪儿了，你就拍了给我发过来。”

　　“放心吧，康哥，我一定做到。”铁蛋依依不舍地握着我的手，几乎在喊叫：“有机会再来，你们来了，我能高兴许多天。”

　　“一定......一定再来。”握着铁蛋的手，我的手也随着他微微颤抖。

　　回来的路上，三个人七嘴八舌，后来还是老薛谈起了正事。“老黄，你能编，就把老康讲的村子里发生的事写成剧本，然后找个导演拍成电影，一定有看头。”

　　“写没有问题，但拍电影难度大，要投资呢，谁投啊？”老黄一本正经的反问。

　　“咱班上同学不是有人搞文化产业吗？搞个微电影，花不了几个钱，只要情节好看有票房就行。”老薛提了个醒。

　　“别说，有点道理，回去我张罗张罗，让投资人在里面担任个角色，可能更精彩。”老黄附和着，感觉已经有了谱

　　老薛和老黄一唱一和，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幻觉。这个故事已经有了剧本，张艺谋做了导演，更有意思的，演员中还出现了铁蛋的影子，他一声秦腔般的吼声如雷贯耳。

        "把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