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众矢之的
季柏川没有回答,却又没有闪躲,目光深沉,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
开口的依旧是吴启庭,“阿远,不关你父亲的事,这件事是我的意思。”
季远在心中冷笑,吴启庭的话他没多少质疑,作为柏丽的股东之一,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之事,他出手干预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一句“不关你父亲的事”他却觉得可笑至极,若是没有季柏川的默许,吴启庭怎会轻易出手,调查的还是董事长的夫人。
世人道婚姻之神圣,称其为由爱情和誓言堆砌而成的无坚不摧的堡垒,承载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向往和期许。
却也有人说婚姻不过是一场契约精神,只是那一纸契约太过单薄,承载不了这一生一世的重量。
现实中他见得更多的是“同床异梦”,是“劳燕分飞”,甚至是彼此折磨,至死方休,一如母亲和季柏川。
他曾以为或许是季柏川对母亲从未有过真心,所以才会如此狠心绝情。他也以为苏子叶是季柏川终其一生觅得的伴侣,他们不曾争吵,不曾冷战,她与旁人或许会有不同。
可直到这一刻,季远才明白,有的人或许天生就是断情绝爱之人。好比季柏川,无论是谁都不能叫他真心相待,母亲如此,苏子叶亦然,更不用提那些逢场作戏的莺莺燕燕。
他心中生出的鄙夷在顷刻间变成了愤怒,为那两个被称之为“季董夫人”的女人而愤怒,声音里只剩下冷厉。
“即便是苏子叶和顾文浩曾经是恋人那又能说明什么?且不说苏雯是顾文浩的女儿只是猜测,即便这是事实,也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此事与柏丽失掉快捷酒店有关系。”
“阿远,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苏颜现在是你太太,你维护苏家的人这也无可厚非。
也许现在是还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两者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可顾文涛回国后与苏子叶见过面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吴启庭在空气中顿了顿,扫视了一周房间里的人,缓缓的开口继续道:“ 咱们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兜圈子有话就直说了。
其实以苏子叶的身份,想要拿到柏丽的一手资料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事情确实有可疑。
还有,上次新商场的落成仪式,遗嘱和股权的事怎么会突然被曝光?虽然对公司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也算是闹得满城风雨。
那些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有断过,有的说你们的这场婚姻现在是‘豪门梦碎、反目成仇’,还有的说这从始至终就是柏丽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当时的那个情况,确实不宜深究。好在苏颜是个识大体的孩子,那种时候能站出来主张不追究,我确实也替公司松了一口气。可眼下看来,是否有必要继续查一下,会不会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呢?
依我的看法,凡事还是该以大局为重。”
吴启庭的顾虑远不止于此,他这一生阅人无数,苏颜是何等刚烈的女孩子,旁人所称羡得得嫁入豪门或是钓得金龟婿之言,他大约是不相信的。
可也正因为苏颜骨子里的这几分骄傲,若说遗嘱和股权曝光之事,她心中没有半分埋怨,他也是不信的。、
至于苏颜会不会由此生恨,再加上苏子叶的关系,利用此事来打击柏丽或是季远,他委实没有多少把握。
现在想来,当时苏颜主张不继续追查会不会是因为她根本就知道这泄密之人是谁,又或许……
混迹商海,谙熟说话之道已成了必备的生存技能。就好比眼前的吴启庭,他的话其实说的很隐晦,听起来也没有多少针对谁的意思,可这一句“以大局为重”背后有多少深意,季远又怎会听不出弦外之音呢?
其实自遗嘱和股权的事曝光之日起,他心中就有预感,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究竟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他无从得知。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说来也很讽刺,他的苏颜,明明几天之前还是柏丽歌功颂德的头号功臣,一夕之间竟成了居心叵测的怀疑对象,成了众矢之的。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倾尽全力去保护苏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们所指的隐情是什么,认为这件事和苏颜有关?就凭这这么几条还没有真凭实据的线索就把快捷酒店的损失和我老婆画上等号,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给她?
当初,要苏颜来当着这个代言人的是你们,现在这又是唱什么大戏,过河拆桥,还是说见风使舵,墙倒众人推?
季柏川,你不相信你老婆,我管不着。可我相信我老婆,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退一万步说,不要说一块地,就算是一百块地,在我这里,也无法和苏颜相提并论。”
季远从不是个轻易暴露情绪之人,他同季柏川的关系不好,君丽琴和吴启庭都是知晓的。可他从不曾像今天这般当众直接顶撞于季柏川,一则因为这毕竟是是他们的家事,与公司无关;二则因为商海行径,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他并不想旁人以此来做文章。
这么多年以来,任他心中怒火滔天,他也从来没有违背过这一原则,但凡事总有例外,而苏颜就是那个例外。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命脉,他来不及不想对与错,来不及去问是与非,唯有本能的去反击。
季柏川也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没有人要怀疑苏颜,启庭也不过是在分析这件事的可能性,你没必要这么激动,更没必要说些有失身份的话!”
季远冷笑一声,讥讽道:“是吗?我说的话再有失身份,也比不上你的所作所为。堂堂柏丽的董事长,竟然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能出手去调查、算计,从前的我妈,如今的叶姨都是如此,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有失身份的是我,还是你?”
“季远,你太放肆……”在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软肋或是不肯让人触及的禁区,一如季远心里的苏颜,又如季柏川心里的君丽华。所以季远的这一句只是在顷刻之间变点燃了季柏川的怒火。
一直没有开口得君丽琴突然开口道:“阿远,不许这么说你爸爸!”
一向最是温婉的女子竟有些失态,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其中夹杂了愤怒,片刻之间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声音依旧温柔如水,轻轻的握住他的手继续道;“阿远,无论姐夫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公司好,毕竟柏丽是他和姐姐一手建立起来的,是他们毕生的心血。你不能这样指责他,这不公平。
他更不会加害于你,他是你父亲,不是你的仇人。血浓于水,阿远,姐姐在天堂也不想看见你们父子二人这个样子的,你明白吗?”
君丽琴的话让父子二人都沉默了下来,许是因为愤怒过后恢复了些许的理智,又或许是因为提起了已故的君丽华,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固在这里,诺达的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还是吴启庭再次打破了僵局:“方才是我失言了,我只是一时心急,并没有针对苏颜的意思。不要因为我让你们父子伤了和气,这可就不好了。”
君丽琴朝他微微一笑道:“老吴,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无论是于我,还是姐夫和阿远而言,你早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即使自家人,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哪里谈的上什么失言啊?
我明白你有你的立场,也明白你都是为了公司好,绝没有半点的私心。我也相信颜颜,她是个好孩子,决不会伤害公司,更不会伤害阿远,这个我可以以人格担保。
你也不要同阿远计较,这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有些年轻气盛,你这个做长辈的可不能真和他生气啊!”
吴启庭笑着摇头道:“丽琴,你就莫要拿我说笑了,就如你所说的,咱们之间是什么样的交情,怎么会因此伤了和气呢?倒是阿远,你别怪我口不择言才好。”
阿姨帮他铺好的台阶,他自然要顺势而下,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放低了姿态道:“怎么会,吴叔叔,于公你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于私,你是我的长辈,可以说从小看着我长大。刚刚是我失言才是,您不生我的气就好,怎么敢责怪您呢?
我知道你也是出于公司的立场考量,不想看到有心之人以此来做柏丽的文章,这些我都明白。我也在这里向您保证,老城区的这个项目一定会是柏丽的,失掉快捷酒店虽然可惜,却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也这并不是我心中原本的最佳方案,你不必担心,公司这边我自会解释。以柏丽今时今日的地位,因为一块地就方寸大乱,这才是真正的有失身份。
若是我将老城区后面那一片连着湖景的老宅子纳入规划,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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