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整个中国纷纷被外国殖民统治,清政府对人民的掌控也松动了许多,一些商人看到了跨国贸易的商机,四处在国外奔走。而远在地之极的云南人,自然也就是去东南亚这些国家,其中最为传奇的就是缅甸。那里有翡翠矿床,中国人对于翡翠是趋之若鹜的,而在缅甸买卖的翡翠品类主要就是原石。
原石不同于其他商品,买什么都能把价值看得明明白白,原石的价值是藏在里面的,任谁也不敢说自己,花多少钱就一定能买到多少货。这高风险的交易无异于赌博所以买卖原石又叫赌石。
马老爷子就是这芸芸的赌石众人之一,不一样的是,人家是专门玩赌石的,这个马老爷子半道出家,而且就赌了一次就让他倾家荡产。这可是个豪天大赌啊!
马老爷子本就是腾越人,地处两国交接,年轻的时候就曾经到缅甸挖过矿,仗着对翡翠原石一知半解的知识,马老爷子这次下手极为大胆。
马老爷子本来是在缅甸做一些杂货生意的,为那些去缅甸发大财的家伙们,提供点日常应用的杂货,虽说买卖不大,但日久天长,也攒下来不少银钱,等到马老爷子六十寿诞一过,顿生思想之情。故乡的糍粑和饵块,每每想起夜不能寐。不到两个周,就瘦得皮包颧骨,颊窝深陷,大儿子见了心生困惑,就询问爹爹缘故,一家人商量好了,浩浩荡荡地整了七八架马车来运送财物,正打算出发的时候,一个多年未见的同乡来家里做客。
“稀客稀客,怎地今日来寒舍拜访?不事先告诉我一声,以致于没给你备下丰厚晚宴。”马老子好面子,还要为没能给同乡备好好酒好宴而惭愧。“怎么好麻烦马老您呢?随便整点就行了”这位同乡是个粗人,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
“快去办酒席”马老爷子回头短促有力的命令。
很快满满当当就排满了一整张桌面。两人略歉身,随即开始吃酒。
“你这门口摆的七八张大马车是要干啥子哦?”同乡很明显久未尝肉了,说话是嘴里的肉还未咽下。
“诶,这不是我也老了,想回乡颐养天年了,可要运的东西,太多了,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马老爷子没有心情吃饭,倒是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同乡。
“马老的您家资还是真多哦,用得了八驾马车,想我李秃子,全付家当一个包袱就全裹完了,不过道路艰险,您这八驾马车,目标太大了,恐怕会遭到贼人的惦记!”李秃子先半段话还在打趣,可提及贼人的时候却立马严肃了起来。
“可还能怎么办呢?又不能丢掉!”马老爷子渐渐和李秃子熟络起来,也没有了先前的客套。
“不如……”李秃子刚要说出口,但随即装作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不在继续说下去。
“不知李兄有什么高见,但请直说无妨”马老爷子看出李秃子的顾虑,想着说不定能告诉我个好点的法子把家资运回去。
“只是个馊主意罢了,还是不说为妙”李秃子显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不如讲出来,哪怕不可行,也就当听个乐子”马老爷子,来了兴致,想要听听到底是什么法子。
“这不?前天我挖玉的亲戚,背着矿主,偷了一块料子出来,本来是想卖了赚一笔钱回家娶媳妇,可我可看见了,这人不识货,他那个货皮上全是绿啊,可他只卖一百块银元。”李秃子眉飞色舞,“可谁想到,就当我凑够一百块银元的时候,有个家伙跳出来,要一千块,和我抢这块原石”李秃子停顿了一下,紧紧盯着马老爷子,发现他听得很入迷,“虽然我知道这块原石远远不止一千大洋,可没办法我实在没钱和他抢了,不过马老爷子您不一样,我相信,只要您也出一千大洋,凭我和他的交情,肯定能拿下。”马老爷子听了半天眼睛没眨一下“您想一下,那些普通人懂什么,看见是一块石头,谁也起不了歹念,而且您把它运回腾越城了,还能大捞一笔,何乐不为呢?”
“只是不知道您那位亲戚在哪?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下。”马老爷子还蒙在鼓里,以为人家是为他好,殊不知人家早就打听出了马老爷的家底颇为丰厚,决心来个空手套白狼。
马老爷子的大儿子聪明,心想:“你早不来,晚不来,一到我们搬家的时候,你来了,肯定有什么古怪,我得留个心眼。”但不是一个辈分的人,按中国人的传统,是不能坐在一个酒席上的。大儿子只好一直站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听到这,大儿子明白了,“这怕不是盯上了我家的财产”想到这,大儿子推门而入,大儿子小的时候马老爷子没少给他吃过好东西,所以人长得壮实,声音也厚实,“我家的事怎么好意思劳您费心呢?”虽是一句客气话,但最后二字“费心”咬的特别重,像是在警告李秃子别想打自己家财产的主意。
马家大儿子虽然来势汹汹,但李秃子发现马老爷子已经咬上钩了,胆子也大了起来,“这是马家人不信任我李秃子啊,也罢,也罢,就当我没说过这话,你们权当放屁!”李秃子冷冷地说道。
“马立,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出去!”马老爷子像是被拂了权威,一脸狠像。
说罢,马立气鼓鼓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改天再会,马老爷子我也先走了!”李秃子担心马老爷子明白过来,忙不迭也要逃跑。
本来这件事,就该这么过去的,马老爷子要押着财物回老家,而李秃子也忌惮马立的威风不会再来打马家的主意。可没想到,在马家车队,走到密支那的时候,这对冤家有碰上了。
本来李秃子想着马家这种大户敲不动,想着来密支那的市场上,骗骗那些不懂行的普通人,赚点零花就行了。可没想到马家车队要过这,李秃子远远望见了马家的车队,又生一计,但害怕马家大儿子看见自己有所警惕,早早得就藏了起来,喊自己的同伙(也就是前面的亲戚)来看摊,摆出那个满绿的翡翠原石(这可是他们的宝贝,只有外皮是满满绿,里面全是白惨惨啊,对那些赌石人极具诱惑力,曾经他们也开过一次,但发现里面一点绿也没有,又重新粘合起来。)
马老爷子到了一看,又是一个满绿的翡翠原石,顿时又来了兴致,想着上次就和满绿的原石失之交臂,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一看那个卖玉的人又是一副矿工打扮,脸都没洗干净,心里就下了定论:“这个人肯定不懂货,看我把他手上的满绿原石给诳过来”
“卖玉的,这块玉我买了,你开个价吧。”马老爷子装的很强势,认定矿工应该会怕这种人。
这时正值中午,马家大儿子被派去找个像样的菜馆。
“不卖,这块是我妈要我给她带回去压泡菜缸的石头,我只卖成品。”李秃子地同伙装傻充楞,说话瓮声瓮气。
马老爷子更觉得好骗了,“这样吧,我给你一百块大洋,给我个面子,就卖给我吧。”
“不卖!不卖!不卖……”李秃子的同伙装傻装上了瘾,耍起疯来。
“嘿!你这个傻子,怎么不识好歹。”马老爷子气得提高调门,并扬起拳头要威胁他。
“打人啦,打人啦!打人啦!”李秃子的同伙放开嗓子,并奇异般地从掏出一壶鲜猪血往脸上泼。
很快市场上的人全都聚过来,把李秃子的翡翠摊围得人山人海。
李秃子的同伙也一洗之前呆滞的眼神,变得又狡黠又锐利。“我这块翡翠原石,大家看看啊,我要卖三百块大洋,可这位主来了,非要一百块买我的,我不卖,他就下死手打我啊”“你看这皮上满满全是绿色啊,要不是家里没米下锅了,我怎么地也得卖一千个大洋啊,想不到这么便宜人家还嫌贵,要强抢我的玉啊!”说着李秃子的同伙还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
四周围观的人纷纷议论;“嘿!你说看着这老头年纪挺大,劲儿还真不小,看给人打得血刺呼啦的。”“哎,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自重。”
正当马老爷子羞愤难耐的时候,李秃子看准时机从人缝里溜进来,“你们这群人怎么说话的,知道这是谁吗?帕敢的大户人家,整个帕敢镇的日用百货都是人家的,怎么会因为三百块大洋打人呢?”说着又凑到马老爷子耳边小声地说:“您也别纠结了,快给人家三百块大洋了事。”
“我怎么能给他钱呢?我又没打他”马老爷子声音提了一个调门,可还是很小声。
“这种情况下,抽身最重要,您别忘了,您还有八驾马车在镇子边上停着,万一出个好歹,您可不能惹上是非啊。”
“再说了,我看这块翡翠三百大洋也值得了,你怕啥?”
马老爷子无奈只好认倒霉,白白拿了三百块大洋,等大儿子赶到,事情已经成为定局。只好背着这块翡翠原石回了腾越。
到了腾越马老爷子还不肯死心,找了一大堆翡翠专家来验这块满色翡翠,意想不到的结果出来了,居然被一贯认为是绝佳的好料子,价钱活脱脱翻了三倍。(这个时候内地的那一群专家们,也没见过切开又粘合上去作假的原石,所以看到表皮光鲜亮丽,就以为是个高货。)这人们轮番吹嘘起来,把马老爷子也弄得飘飘然,忘了这块翡翠的来历,是被人家强坑给自己的,如果是好料子,怎么会有人要骗他买呢?本来是可以一千块出手砸在别人手里的,马老爷子偏偏要自己开,还想着赚一笔大的,也让他们认识一下我这个翡翠原石的大捞家。
结果可想而知,锯片下去的时候,满是白色,仔细打量还有粘合过的胶水痕迹在上面,马老爷子一时间大病一场,从此再也不问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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