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女儿去哪儿了？

        今天谈谈《水浒传》里的老人 。

        第一，很多人一谈起《水浒传》就是歌颂起义英雄的反抗斗争和社会理想，而我所读到的《水浒传》却不是这个样子。或者说，《水浒传》这本书就是描绘了一个可怕的世界。只要你在读书的时候稍加停顿，就会感到这本书里描绘的场景有多可怕。比如：武松在发配孟州牢城营里路过的十字坡，孙二娘的酒店里不仅有人肉包子馅，还在“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乍一看，还以为是在看《西游记》、《聊斋志异》这类作品。

        当然，我们今天主要谈《水浒传》里的老人。关于这本书，我以后会找机会谈谈。

        第二，这本书里好的人并不是特别多，好的老人就更是少之又少。比如：曹太公、毛太公这些都算不得好人。他们做出很多不讲道理的事情，曹太公平生狡诈、诡计多端；毛太公赖了解珍解宝一只大虫，还诬陷解珍解宝，把他们扭送至官府，并且还吩咐做孔目的女婿把文案作死，斩草除根。所以，草、毛两人的死，只是为那个阴暗的世界又添了几分暗灰色条纹。

        但是，这本书里有几个老人是非常不错的。他们没有做不讲道理的事情，但他们的下场都是非常凄惨的。他们的遭遇触动了大多读者的心，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的心。我在这里选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杨雄的岳父潘公，一个是四柳村的狄太公。在全书中他们是小人物，可能有些读者会选择略过，但是他们对我的触动很大。因为，他们两个没有做出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事情，在坏人成堆的水浒世界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做好事但没有得到好报，最后被梁山好汉弄得家破人亡。

      他们两个人有一句口号“女儿去哪儿了？”，他们有一个悲凉的结局，他们在这本书里被格外边缘化，他们的台词、出场时间和众多好汉相比少得可怜。

        第三， 先来说潘公。

        潘公的女儿是潘巧云，长得很标致，是个美人。女婿有两个，一个是王押司，一个是杨雄。

        潘公对这两个女婿怎么样？很好。

        王押司两周年，潘公还记得给这个已经去世的女婿做功德，并且是自掏腰包请僧人到家里来做功德，并不是简单地敷衍了事。

        杨雄在街上被破落军户“踢杀羊”张保抢了花红酒礼，潘公听到消息后怕女婿吃亏，“带领了五七个公人，直寻到酒店来。”当听到石秀帮助杨雄打跑了破落军户，“心中甚喜”，并且对石秀说“我女婿得你做个兄弟想帮，也不枉了！公门中出入，谁敢欺负他！”。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潘公对女婿很上心，连杨雄平时在单位里受欺负的事情都知道。

        潘公对外人怎么样？很好。

        石秀进入杨家后，和潘公开了个肉食店。没过几个月，石秀里里外外都换了新衣服。那么，这些衣服是不是石秀掏钱买的？不是，这衣服是潘公掏钱给石秀买的。怎么证明?因为石秀是个精细人，害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杨雄难堪，毕竟是义弟，连酒桌上都选择做下首，又怎么会去自己用肉店的钱去买衣服呢？况且，在王押司即将做周年功德的时候潘公肉食店歇业，石秀误以为“哥哥自出外去当官，不管家事，必然嫂嫂见我做了这些衣裳，一定背后说话。”并且拿着账本去见潘公，“礼当。丈丈且收了这本明白账目，若上面有半点私心，天诛地灭。”。这样做是干什么？就是要证明自己没有私自扣下钱。

        潘公费力解释，说明了缘由。最后还撂下一句话“便不开店时，也养叔叔在家。”，这句话是不是潘公心里话呢？我觉得应该是，一是因为石秀是杨雄结义兄弟，二是因为潘公心肠好。在去报恩寺还愿时，海和尚请潘公父女吃酒，潘公觉得酒不错，“叫轿夫入来，个人与他一杯酒吃。”。轿夫可不是杨雄结义兄弟，也不是熟识的人，轿夫也要工钱，但就是因为有这种好心肠，他要给轿夫喝酒。所以，潘公心肠很好，是个好人。

        潘公的好心肠给他带来了什么？带来了女儿的惨死。潘巧云被杨雄解剖，做成了标本挂在树上。

        “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上，取出心肝五脏，挂在松树上。杨雄又将这妇人七事件分开了。”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屠宰场，当潘公看见自己的女儿遗骸时心里会做什么感想？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疼爱的女婿，一个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公人，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几天前在自己肉铺忙得不能吃饭的叔叔石秀。所以“潘公自去买棺木，将尸首殡葬。”，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第四，再来谈谈狄太公。

        狄太公一家百十口人，在当地很有名望。燕青和李逵投到家里，太公好好招待。太公看见李逵奇形怪状，便跪下央求李逵救自己已经“着了邪祟”的女儿。“着了邪祟”应该是太公女儿和众庄客蒙骗老两口的幌子，因为他的女儿“着了邪祟”已经半年，找了很多法师都捉不到。那么我们应该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法师捉不到还是法师不想捉?其实，这半年里他的女儿已经和“东村会粘雀儿的王小二”成为了夫妻。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法师做法狄太公总要回避，这一回避就给了他的女儿和王小二的机会，当然也给李逵杀了女儿和王小二的充分作案时间。

        那时的法师大多是跑江湖的，居无定所，挨饿忍饥，缺衣少食。太公女儿和王小二苦苦哀求并给一些银钱相赠，哪个人会拆散如此一对好鸳鸯。法师们既得了银钱，又做得顺水人情，何乐不为?

        这事到李逵这里就不一样了，  李逵不讲道理，李贽曾经评价李逵“《水浒传》里的第一尊佛”。他认为李逵真，李逵纯，认为李逵是君子。哎呀，李活佛一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李活佛先是潜伏到房门口，窥探里面情况，刺探军情。但见“一个后生搂着一个妇人，在那里说话。”，这可把李活佛气得一佛涅槃，二佛升天。李活佛大喝一声，先把后生砍翻，又把那婆娘骗出来问明情由后杀了，然后把这两个人尸体放在一起，叮叮当当剁起了馅子。这要是放在梁山，应该全体吃饺子啊！

        狄太公发现女儿的头被李活佛提着，大哭，边哭边说“师父，留得我女儿也罢。”。李活佛骂到“打脊老牛，女儿偷了汉子，兀自要留他！你㶵地哭时，倒将赖我不谢将。”，就是，李活佛捉到偷汉子的女儿，就应该杀掉。这要是放在梁山周边地区，梁山好汉去你家是荣幸，不说箪食壶饮怎么也得包饺子啊！敢说个“不”字，你一家老小都要遭殃，扈家庄的扈太公就是你的下场。

        李活佛回去后，狄太公带着妻子在房间对着那一堆“饺子馅”烦恼啼哭。第二天，李活佛吃了早餐才走。狄太公敢说什么?什么也不敢说，因为惹怒了李活佛，梁山好汉顷刻间将四柳村化为齑粉。那告官呢？别闹了，人家李活佛可是镇江润州都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