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忘机

      一向迷古琴。之前喜欢听琴颂《诗经》，甚好。今晚有幸听如山法师的古琴演奏会“忘机”，忽然有一想：是否音乐的至境完全要排除文字？消除文字意境的干扰？无结论。但以今晚的感受而言，音乐确可直达至境，无需任何点缀和铺排。

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忘机

    古琴独奏似乎永远听不出音乐止处，连绵不断，余音不绝。闭上眼睛，任琴声淙淙，似流水，似飞花。让人忘记弹奏者是在舞台之上，仿佛天地间有一抚琴者，对高山流水，落日飞花，又似对竹林葱葱，弹琴复长啸。而自己，是唯一的听众与观者。再往下听，连弹奏者和自己一并忘却，仿佛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人在对着自然，不断观照和倾诉，仿佛是人和自然之间一场无尽的对话。艺术似乎一直在探求人与外界、人与自身的边界和彼此关系。古琴曲是最好的一面镜子，顷刻之间，照尽乾坤万物，内心无尽的念头如滔滔流水，在琴声中无可遁形。一曲终了，内心似被闪电照得雪亮，又似被洗涤至了无纤尘。

      近日时有忧思，也许是入秋缘故。观察许久之后终于明了世事和世间的关系，真正滋养人的甚少，损耗者甚多。这可能也是现今社会普遍焦虑、紧张和攀缘的原因。人其实是在用自己打磨世事，损耗日增，而心中的美好日渐减少。演奏会结束前，字幕上打出如山法师的书法“天真自在”，这也许是人们越来越困顿的原因吧。天真纯正是一切的基础，无天真，难自在。世上的人，有的人似乎越来越复杂，而有的人在经历世事后，却只往“简单”这一路去。由简入繁，还能删繁就简者，才能弹得出那样的《流水》和《白雪》吧。

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忘机

      演奏会结束时，如山法师的导师楼宇烈老先生有一段很长的讲话，这段讲话让这个夜晚如此美好。楼宇烈先生特将欧阳修的“弹虽在指声在意，听不以耳而以心”送给大家。娓娓道来的一段话，似古琴余韵，浑然天成，成就一次完美的音乐之旅。

      入世容易，出尘不易，能把出尘的境界带给旁人更不易。所以回来第一时间记录下来。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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