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的轻舟已经抵达了下午五点的黄昏时刻,听到老旧村庄的鸡叫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山升起的白雾。于是便准备起身了。
比起冬日里清晨的宁静,我似乎更加喜欢黄昏时越过的斜阳,虽然也因接近暮色而清冷许多,一丝萦绕的柔和,夕阳慢慢的沉下去,直到散去最后的热度。
母亲唤我起床,敲房门的时候恨不得使出全身的气力,生怕吵不醒装睡的我,我闻到的菜香已和半月前到家时闻到的有所不同,而我的母亲和其他的母亲,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脑海里翻过一些关于母亲的记忆,我记得她一直都不是很好看,颧骨突出,嘴唇很薄,鼻子有些短,却在任何时候都很温和,这让她的脸在我的脑海中有了一些其他的东西笼罩。善良太宽广,更恰当的说法是,母亲是个守己,本分,不嚼舌根的妇人。
无意回忆从前,只是最近在家的日子多了,觉得从前与母亲相处的日子甚少。孩提时,我是留守儿童,当然我觉得这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不足为奇,母亲像回家探亲的远方亲戚一样,一年回一次家,那时没人教我理解她,我生疏了她。后来,我大学毕业常年在外,虽然没有成家,也很少回去,大多数的日子里,我静下来,看到自己和自己的影子成双入对,我很少想家,而母亲半生奔波,回到了这片不再贫瘠的土地。
车水马龙那是外面的世界,不是激流改变了当初的我们,是我们掉入激流毫不自知,后来分不清是激流里的我们,还是我们本身成为了激流。
我不是一个念家的人。大大小小的节日,和朋友一起规划一场看似了不起的旅行,或者在出租房里睡到昏天黑地,读一本书写几个字,唯独没有想过回家。这次的假期比以往都要长,岁月记住了永远的英雄,也让我的平庸曝尸荒野。
而母亲的种种变化,打断了我。
母亲五十出头,已经变得叨叨不停,冲灭了我的孩提记忆,我没见过她年轻时话多的样子,我与她不亲近,我觉得年轻时话少的母亲靠我很近的时候,其实离我很远。进入中年之后,她在我没有发觉的时间缝隙中变得身宽体胖,母亲笑起来脸上的红晕苦,上了年纪被人调侃的羞涩体态,都开始变得可爱,往日的形象渐远,她背对岁月站在我面前,开心的很天真。
每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我就和母亲去地里摘白菜,被霜打过的大白菜病恹恹的伏在并不湿润的泥土上,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我学妈妈的样子,蹲在地上,隔行摘菜,把泛黄的和被虫子吃过的叶子摘掉。
家里的地四周被山环绕,留出一条小小的泥土路,供上山的人走,地旁边的河流在这个时节变得干了,暴露出很多黄绿色的苔,地的边缘处是通往山林的陡坡。我抬头看山,感觉四处的山都是低低矮矮的,不是以往的模样,而天空的零星的云像散掉的棉花糖,很小很远,把天空拉的高高的。 我和母亲在无人的田地里,摘好白菜就往家赶,我走在她身后,看到不平的地上,被拉的瘦瘦长长的影子。
行走在村庄之中,感到村庄变小。以往长长的话花很短的时间就能够走完,那变动着的天空的颜色、河流的深浅,荒漠一般的稻田,以及偶尔的细雨和午后的艳阳,凑成了家乡不变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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