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夜乐游春

灯夜乐游春

偶得闲暇，随缘而适。从黄昏呆到暮色，庙外走到庙内。直到花灯四起，行人从寥寥到三五成群。

黄昏时，看了场红梅，偶然邂逅。花底下伫立，想着红梅白雪的话。一位年老的男子停下来，与我闲说几句。后缄默，一会儿看看湖水，一会儿看看红梅。风起了，微笑着各自离开。

又心悦几竿竹，隐着小径，更生寒烟。几只白鸟，从疏枝飞去，怪我太过莽撞，脚步未曾放轻。后又看了一些水杉，打心眼里喜欢，疏阔却不枯槁，意气高洁，性子暄柔。

如果投胎可以选择，想做一棵水杉。群鸟筑巢，如睡在浮空。蓝天，白云，烟霞，一层一叠，从掌间怀中穿过。似无可触，却有依止，全部托付，从骨骼到皮肉，从枯槁颓唐到郁郁葱葱。

未几，暮色渐起，夕阳隐去，白月浮生，遂信步走到庙内。没想到这场相逢，与万千灯笼，从中央步道到回廊，楼阁到檐角。因为夜色，即便布置得再热闹，也平白覆了安宁的气息。心境稳妥，温凉如丝，沿着回廊走，看灯次第亮起，影子渐深，月儿渐明，一切皆如拨云。不觉地，将回廊转了三遍。

总想起苏轼。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微斯人，吾谁与归。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灯笼一盏一盏亮起，昏黄，幽微。闲闲想时，一名道士走过去。倏地，他又停下来，看我。月在左手边，停泊他与我，一刹那。笑，起身，拂开灯笼的流苏，离开。

此生只是这样了。只愿走僻静的路，灯火昏黄而葳蕤的路，鲜少路人，左侧右侧都是草木，石阶影子忽长忽短，忽明忽暗。沉浸在这样的寂静中，内心满溢，不露将出来，一个人走。这就是我爱茶的原因吧，即便人声鼎沸，也可以行到孤寂的境地。

坐在朱栏，靠着红柱，看右前方寺庙内燃着的蜡烛，在格子门间，黄荧荧的光。地上是木格窗与门的影子。就这样望着烛火，什么也不曾想，随手记下这些文字。空空的，却不寂寞，满满的，那样满。诵经声响起来，伴着一声僧钟。有奶奶进去，磕头。硬币投入功德箱的声音，咣当，在这里听很清晰。福生无量天尊。愿成烛上火，燃尽虚有身，一室明，阶前明，夜明。

月亮在身后。诵经声响着，不知道他们是凝神守一，还是例行其事。尘外，尘内，最近有了更深的体悟。诵经人，你此刻与我所思所闻所见，可相同么？不忍其苦，欲予之乐，誓同登彼岸。愿我后世，得一清净，可与更多人言，不悲哀，不沉寂。

愿花常好，得与月相映，与粉墙相依，与人相逢不晚。愿我此刻说出爱你，如月照我，一眸如水，清净法身。

烛火依然。覆我一身明朗，戴月归去。

落日。 窗。 影。 居。 腊梅。 红梅，无大雪。 往生由己，愿成水杉。 红楼，幽灯。 山间灯火是人家。 花前月下，青丝白发。 一钩淡月天如水。 药成碧海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