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前几天,从南方浪荡到北方,仅仅呆了几天就觉得皮肤干燥嗓子嘶哑,等到回家来已经咳的撕心裂肺坐立不安,闹的情绪也低落。每次情绪低落的时候,就觉得少点什么,想做点什么,连喉咙里都是慌乱慌乱的,然后就想起来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是抓心挠肺的想吃某一样东西了。
因了心绪不宁,也没有大把的时间和心情去慢慢研究一道复杂的菜式,这时候一道简单快手的吃食就呼之欲出了,须知生活从来都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你家的厨房和餐桌。有人沉迷游戏,有人沉迷毒品,有人沉迷爱和恨,这些不能自拔的习惯,也是不能自拔的快乐。而此时此刻我只沉迷食物。
五月枇杷满树金,这个时节吃枇杷是最适宜的。单单是枇杷的颜色,就已经很让人喜欢了,真正的吃货一定懂得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好看的食物总会在第一时间让人有色香味俱全的联想,会让人心情明亮。如果食物再加入一点故事感,味道会更加醇厚,仿佛你吃过的东西已经不单单是吃食,而是一粒粒过往的旧事,一颗颗难忘的时光。
枇杷糖作为一道单纯快乐的甜品,最简单最普通,却有嫩黄嫩黄的单纯,软糯软糯的快乐。
和这道简单的糖水类似的还有无数种糖水,诸如鲜奶炖木瓜,芋头西米露,生磨杏仁茶,莲子核桃露,芒果冻豆腐花,全部大同小异,没有特别的花样技巧。砂锅里加了清水放入枇杷肉,火焰蹭蹭的在锅底燃开,就成功了大半,你可以早一点放冰糖,也可以晚一点,你可以大火快炖十分钟,也可以小火慢熬半小时,等空气中溢出了似有若无的甜香,枇杷神奇的从水灵跳脱的水果姑娘变成了温言软语的枇杷奶奶。你坐在餐桌旁,慢慢的舀一勺吃下去,这种清甜美妙征服了你的舌尖,滋润了你的脾肺,让你短暂的忘记了焦头烂额的寻常生活,唇齿间都洋溢着甜蜜的曼妙滋味。
但是它又是那么的不简单,不是你一眯眼一扬眉就可以等来,你很难餐餐都吃到这样一碗羹汤。更多的时候你可能在熬夜对着电脑吃一碗泡面,或者是草草的叫一份外卖,或者是在饭桌上觥筹交错,期盼一杯清水能安抚你被酒精折磨的胃。
除非你能一路狂奔,回到你的童年,在某一个蝉鸣的中午你午睡酣甜,醒来睡眼朦胧,你看到你的母亲摇着蒲扇在一炉火面前静静的等待,等到冰糖化成汁水,枇杷肉变得缠绵柔腻,满屋都氤氲着甜甜的果香。她用白瓷碗里盛上,笑眯眯的把碗放在你的小手上,这是母亲祈望你安度夏日的心愿,你大快朵颐不需要勺子,不知不觉就会把一碗糖水吃得见了底。
除非你回到刚毕业的那个初夏,你为了工作焦头烂额,深夜时分才回到简单的出租屋里,你看到厨房有一个忙碌的人影,他心疼你奔波疲累,早早的把糖水煲好,因为等的太久,枇杷块都有些融了,一半化在汤里粘稠绵软,一半飘在厨房香气袅然。你们抱膝围坐在院子里,看初夏晴朗的天空,月光穿过了有些破旧的纱窗,流泻了一地的清亮,那一日的月光和糖水,从此长在了你的心里。
除非你能回到那一个明媚的周末早晨,他如约而至。你们一起去后山摘那还滚动着露珠的枇杷,连着枝带着叶的那种。他负责把枇杷洗净剥皮,露出汁水鲜嫩的黄色果肉。你在一旁逐一划开,取核去膜。在等待一锅糖水的时间内,你们坐在一旁轻声聊天,火苗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冰糖和枇杷肉在锅里沸腾拥抱。时光一下子变得别有意趣。这是最美味的枇杷糖水了,可是你不可能再吃到了。
不过你仍然可以怀着一份美好的心情去做一道枇杷糖水。这是一道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吃食,你总要把耐心都熬进冰糖里,那汤里才会有别致的甜味。灶上有温热的糖水,身边有忙碌的爱人。把你的心在朴素的味道里打开,糖水能安抚你心底的波涛。你总要体味过烟火人家如胶似漆的爱意,才有力气用脚丈量八千里路的云朵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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