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https://www.jianshu.com/p/bfb8985e886c
主题：故事
2018.8.29
我家有三个孩子，我是老大，我还有二妹和三弟。
我的村庄不富裕可也并不落后，所以我们没有富家子弟的阔气，也没有贫困人民的勤勉。当时的三胎政策还没有开放，相反，恰好在查的最严的时期。所以第三个孩子还是要交钱的，而且，那个时候交的钱是最多的。
然而我的弟弟就是在那时候怀上的。
妹妹六个月大，在奶奶家里，我上一年级了，可以照顾自己，所以还在这里。
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时刻真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可长大了才知道，比这煎熬的事情还有很多，只不过都不如最初的煎熬单纯。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情，我只知道，爸爸妈妈要躲，到处躲，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躲。连吃口饭也心惊胆战。
那个晚上，我在我自己的小屋里幻想着我是仙女，披着被子和围巾，装作飞的样子。在我最尽兴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阵敲门声，大铁门“哐哐哐”的叫着。我还以为是个与平常一样的晚上，可是妈妈听到了敲门声之后，就跑出去了，我跟着过去看，妈妈跑去了狗棚，我看着她费力的爬墙。突如其来的害怕让我快速的跑回自己的小屋，关上门，藏在了床底下。
床底很浅，我的头竟然放不进去。
爸爸去开门了，是一位大伯，爸爸领进屋里，妈妈从墙上下来，我从床下出来。
“我去上厕所了。”妈妈不打自招，只是不知大伯明不明白。
我躺在床上，望着外面月色，蜷缩着睡了一夜。
又是一阵敲门声把我吵醒，门外的人熟练的用钥匙打开门，熟练的走过院子，熟练的进屋找到了我。温柔慈祥，然后帮我穿衣，收拾我的东西，牵着我离开了这里，把门锁好。
这个一年级我就住在奶奶家里，妹妹也是。我，妹妹，爷爷，奶奶，挤在一起，或者爷爷去外面的床上睡。
我要上学，奶奶就每天六点半叫我起床，给我穿衣服，做饭，吃饭，然后自己走着去学校。
冬夜，雪花在飘，我们睡在暖和的大炕上，爷爷在外屋打颤。又是敲门声，爷爷去开门，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妹妹才六个月大，看到妈妈便紧紧的扑过去。妈妈也抱住她。谁也不松手。妈妈回来了，奶奶却很生气，她让他们快走，不要再留在这里。不由分说地，奶奶就去抱妹妹，妹妹不肯撒手，她哭，妈妈也哭，可六个月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力气。我想也不会太记事情。睡着后，第二天还是个小孩子，还可以无忧无虑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猜。可是这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很乖的躺在床上，只看着他们难分难舍，不上前，不靠近。
过了这么久，我才明白，爸爸妈妈回来的原因或许就只是为了抱抱我们。可是现在，妹妹却不能理解。或许她忘记了，或许她记得，亦或许她忘了一半记得一半。
这一年来，妈妈还回来过几次，带着一大包吃的用的，来抱抱妹妹，看看我。
我不记得印象中有爸爸的影子，不过他应该也是来了，进来了还是没进来，我已是记不清了。
这一年，计生办上的人也来过一次，也是晚上，奶奶穿上衣服去给他们开门。他们问奶奶，爸爸妈妈在哪，奶奶说不知道在哪，也没在自己家。他们不信，奶奶就拿上钥匙给他们开门。去翻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把门砸烂了就离开了。
后来，弟弟生下来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我随着他们回去了，妹妹与奶奶更亲近，便继续跟着奶奶。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一家人就这么生活在一起该多好啊。
还是一个冬夜，我和妈妈弟弟躺在床上，爸爸看了看炉子，加了点碳，穿上羽绒服，跟着那群拿着棍子的人走了。我还记得那个人问了我妈妈一句“儿子都这么大了”。妈妈没有回应，他们就这么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我去上学，路上看到一辆面包车开过去了，隐隐约约看到爸爸的脸，我没有多想，随即又被小伙伴拉去继续玩耍。
但我知道是他，是我爸爸。
然后爸爸就回来了。
后来妈妈说，第二天她就凑够了那笔钱，把爸爸赎了回来，当时她以为，他们一辈子都还不上那一笔钱。
希望中带着绝望，那时的心情该是有多无助。
后来日子慢慢变好，我们这里建了楼区，奶奶家和妈妈家离得很远，妹妹和妈妈再不常见，日子久了，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个亲切了。
如果再选择一次，我想我会让妈妈带着妹妹一起走，或者我们一起住在老家。这样便不至于妹妹与我们的生疏，不至于妈妈总觉得无法弥补，不至于让妹妹总是想到被抛弃。
被抛弃，是她仅仅记住了随奶奶长大，一直住在奶奶家里。
一步错，步步错，犯下的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日子久了，竟不觉得那是错误了。于是这一点错，一生也无法弥补了。
等你长大了，我就给你看这篇文章，虽然文笔不好，却将我眼中看到的事情都写了下来，你懂也好，不懂也罢。由我告诉你们，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