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夜话（端阳节）

端阳节，中国三大传统节日之一，原本并不是一个吉祥的日子。按照传统，这一天，要祭祀爱国诗人屈原，要挂艾蒿祛病，要喝雄黄酒驱虫。唯独和灾病无关的，恐怕就是糯米粽了。

而历史上，对端阳节的定义，并不局限于多灾多病，五月五日，被定义为恶月恶日，东汉王充《论衡》也记载了当时风俗：“讳举正月、五月子，以正月、五月子杀父与母，不得举也。已举之，父母祸死。”

也就是说，五月五日这一天不仅万事不吉利，甚至所生子女为不祥之兆，将会克父妨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田文，就是端阳节出生，差点被其父田婴杀死。而三闾大夫屈原也是这天投的汨罗江，可见这一天，忠臣义士，都没有好下场。所以，端阳节注定是黑道凶日，相互之间不能道快乐，只能道安康。

从我记事起，每到端阳，天气总是起伏很大。但凡端阳头一天的晚上，都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注定就不是一个平凡的晚上。听老一辈人说，这是雷公电母在履行降妖伏魔的责任，用电闪雷鸣，劈除人世间一切污秽，包括精灵鬼怪。所以端阳前后，蛤蟆、蛇一类的毒虫猛兽，都会销声匿迹。而艾蒿熏屋、饮雄黄酒的传统习俗，也是出于对祛除污秽和病毒的目的吧。

我对端阳节的感情，不是出于对他文化的兴趣，也不是因为普天同庆的小长假，而是因为自己就是在这个凶日里出生的。因为这个生日，我不会惦记着自己生日得有好吃的，也不怕别人忘记，只是自己究竟是不是三闾大夫转世投胎，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毕竟，这天出生的人可不在少数，自己能不能脱颖而出，只有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

记得小时候，只要是生日，孩子们都有一个期盼，盼望得到一份生日礼物，哪怕是一个水煮鸡蛋也好。我的端阳节生日，吃喝就不用愁了，期盼的就是能不能得到一件吃喝以外的礼物。后来逐渐长大了，从中学到大学，再到步入社会，生日逐渐成为大家一起聚餐的机会。公司有同月生日会，大学有轮流生日会，而中学则不同，那时候因为自身经济不独立，多半要依托家庭来举行生日聚会。

我的第一个生日聚会，发生在高中二年级的端阳节晚上。因为头一天晚上的狂风暴雨，刮断了家门口的电线杆，以至于端阳节的晚上，进行了一顿难忘的烛光晚餐和生日聚会。这个聚会，是没有任何计划和预料的。只记得阿炳、摩尔根等三位同学拎着生日蛋糕到我家时，我们刚刚吃过晚饭。没有电灯，蛋糕上的烛光成就了我们。借着烛光，就着端阳节准备好的菜肴，我们喝光了家中所余的一件啤酒，乘着酒兴，我们开始分蛋糕。

按照惯例，这个蛋糕绝对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为了营造聚会气氛，各自切一块，此时不允许有任何顾忌，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尽可能将手中的蛋糕，涂抹到对方的眼耳鼻口中。然而，这次我打破了常例，每人自取一块蛋糕，我有话要说。几个人以为又可以报仇嬉戏了，所以各自尽可能取了最大一块。我说：“今天停电，所有涂抹报复的行为，一律不得出现。自己切的蛋糕，含着泪也得自己咽下去。否则，今晚之后，就绝交。”然后，我看着他们，脸都快扭曲了。然后看着他们一口口吃下去痛苦的样子，特别开心。至今虽然过去快二十年了，宛如昨日。今天又端阳了，突然回忆到这个故事，特别感伤。祝他们安康，祝大家安康，也祝自己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