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武侠梦//江湖客栈之壮乡美食故事（上）

      暮春。

      江南，草长鸢飞，丽阳高照。

      西塘古镇上，屋舍俨然，小桥流水，柳绿桃红，车马如流，贩夫走卒来回奔走，江湖人物时有现身。这边，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声嘶力竭;  那头，舞枪的，弄棒的，耍猴的，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叫好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人多，客店也多，生意自然也极好。

        古镇东头，官道边，一株数人合抱的大榕树旁，就有一家三层客店，沿河而建，青瓦白墙，古朴典雅，门头招牌上书写着“缘来客棧”四个大字，笔力千钧，龙飞凤舞，颇有气势。客栈分为南北两楼，南楼管住宿，北楼管吃喝。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客栈门前，人进人出，一胖一瘦两名店小二正在满头大汗地招呼着客人，一人负责拴马，一人负责引客入店。

        "得得得……"

        突然，从官道那头青石板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胖小二刚来得及转头，一匹白马已驮着两人疾驰来到他面前。

        来人飘身下马，却是一男一女，两位约摸十八九岁年纪的少年人。马是高头大马，通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人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男的，玉面朱唇，神目如电，身形挺拔，一身白衣，仿佛玉树临风。女的，眉似远山，目若秋水，肤如凝脂，嘴角一粒美人痣，益添其媚，头上一朵随云髻，又增其雅，身上披着一件紫衣披风，手中拿着半卷黄皮旧书，莲步轻移，体态风流，十足画中人物。

        两名店小二想必生平头次见到此等人物，只顾呆呆地望着，竟忘了接过客人手中的缰绳。

        直到那位少年男客轻喊一声:

        “小二，看马！”

        两人才回过神来，急忙应声:

        “好嘞，来啦。”

        “客官，请！”

        胖小二接过马缰，将白马牵到榕树下马桩拴好，添好马料;  瘦小二则疾步上前，殷勤地领着两位客人进入北楼里用膳。

        楼内店面甚是宽敞，但十来张桌子此时已差不多坐满了人，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南腔北调，声音嘈杂。数名店小二端菜的端菜，提酒的提酒，来回奔走，穿插于各桌间。柜台后，一瘦小精明的老先生正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算盘，跟客人结账。

        两名少年男女甫进入店中，立即引来众人注目，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赞美的，有惊叹的，有羡慕的，有怀疑的，各种声音，各种目光，让人浑身不适，一时间嘈杂声更甚。

        那紫衣少女早羞得满脸通红，眼神闪躲，脚步慌乱，不敢轻易抬头，左手轻抚胸前，嘴里不停轻咳着。白衣少年却神色自若，目不斜视，轻扶着少女跟在那瘦小二身后，神情专注于少女身上，满眼尽是怜爱之意。

        瘦小二并没有停步，径直把客人领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只见楼上门口两侧贴着一副对联：高人登高楼，雅客就雅座。

        瘦小二转身哈腰道:

        “两位客官，请上二楼雅座！楼上另有人招呼，恕小的不送。”

        说罢，让过一旁，待客人上楼，才又转身快步出门而去。

        楼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诺大的客厅里，只摆放着九张方桌，除南面墙外，其它三面靠墙位置各摆两张，客厅中间摆放三张，桌椅均为红木所制，且已有些年份。南墙靠近楼梯口处，则是一张柜台，柜台后隐约有一暗间。

        四面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让人眼前一亮。其中，南北墙各挂一幅画，东西墙则是一副对联。南墙画的是一座高山，一条河流，几朵白云，上书:雲外天鄉;  北墙画的是一片良田，一处村落，几户人家，上书：僮鄉人家。东墙对联写的是：綠来緣去緣如水，西墙的则是：花開花落花無言；字字铁钩银划，飘逸洒脱，看那笔迹，和客店门头上的字，如出一辙，当为同一人所书。

        整个客厅布置得如此雅致，让人不由顿生好感，仿佛此处乃主人款待佳客之所，而非食客开怀畅饮之处，由此亦可见此间主人之雅。

        少年男女上得楼来，也不由得四面多打量了几眼。

        此时，厅中九张桌子，五张空着，四张坐着四人。白衣少年看到东面临窗的桌子还有一张空着，就扶着紫衣少女走过去，面对面坐了下来。

        刚坐好，一名手上拿着菜单、模样还算清秀的年轻店小二已快步来到跟前，殷勤问道：

        “两位客官好，欢迎光临敝店！请问要吃些什么？”

        白衣少年温柔地看了紫衣少女一眼，待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听你的”之意后，就转脸问道：

        “小二哥，请问你们店里都有哪些好吃又能补身子的？”

        “客官，您这真是来对地方了。”年轻店小二道：“我们这家店，方圆数百里之内，可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我们老板更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合他意的客人说不定还有意外惊喜呢……”。

        两人一听，不由对视一眼，紫衣少女已忍不住掩口轻笑。天底下哪有给客人介绍菜肴时顺便夸自己老板的？而且不说菜，先夸人。

        白衣少年赶紧摇手制止他：

        “小二哥，你就直接说有什么好吃又能补的吧。”

        “好咧。嘿嘿，”年轻店小二怕客人不高兴，赶紧赔笑道：“本店专营岭南少数民族特色美食，有双色香猪肉、黑山羊肉、壮家灌鸭、瑶家乌骨鸡、爆炒马板肠，有朱红灌血肠、金黄豆腐圆，清白土鸭粥，五色糯米饭，有珍珠黄玉米、五花香粽子、香甜南瓜饼，当然还有一道既好喝又补身、人喝人夸的‘长寿火麻汤’，以及‘喝了一斤想喝三斤，喝完三斤找老襟’的正宗壮乡瑶寨神奇秘方酿制的土茅台。请问客官，您想点哪样？”伶牙俐齿地说了这么一大通，怕客人记不住，他又递过手上的菜单。

        白衣少年并没伸手接过，点头道：

        “好，就点那火麻汤，还有乌骨鸡、豆腐圆、糯米饭和南瓜饼吧。哦，还来一斤土茅台尝尝。”

        “好咧，客官请稍候，一会儿就好。”说罢，径自下楼去了。

        趁着这空隙，白衣少年又仔细打量了周围几桌客人。

        只见对面那桌，坐着一位身量瘦弱的黑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貌，不过从背影来看，年岁应该不大，让人惊异的是，他的肩头竟赫然立着一只巨嘴青鸟，那鸟时而飞到桌面啄食，时而飞上他的肩膀站立，还时不时发出一声沙哑低沉的叫声，令人忍俊不禁，却也有些不寒而栗。

        左边，靠近他的，是一身着劲装、年约三旬的大汉，虎背熊腰，坐在那里犹如一座铁塔，威风凛凛。桌上，盘着一根粗大的虎头鞭，鞭身暗红，看不出何材质。他所点的食物，竟是半只烤香猪，虽说这香猪个头并不大，但也足够令人咋舌的了。只见他一手拿着一大块烤香猪肉，一手端着一大碗酒，大吃一口肉，就大喝一碗酒，霎时满屋飘香。如此吃法，如此豪气，实在让人心折。而他这位置，正是厅里最正中的位置，世上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坐在中央之位，他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再左边，临街窗口处，一名头戴文巾的青衣秀士正在自斟自饮，口中不时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他身旁搁着一支金笛，每喝完两口酒，总忍不住要抚摸一下他的笛子，神情无比陶醉，就像抚摸多年前的恋人。

        远处，南墙边，则是一锦衣华服汉子，对着墙埋头默默吃喝，亦瞧不清其面目。只是，如此着装打扮之人，似不应这么低调吧，白衣少年不禁这样想。

        这四人，少年一眼就看出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一身功夫皆为不俗，尤其是那大汉和黑衣人，绝对称得上一流高手。而且他突然发现，那黑衣人总在有意无意地盯着锦衣汉子的背影看，而铁塔大汉则不时扭头观察那青衣秀士的举动。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玩，感觉有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待收回目光，望向紫衣少女时，却见她正盯着窗外出神。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窗外又是另一番景致：

        一条小河穿城而过，河两岸是两排古朴的民宅，户户临水，家家垂柳。正午的阳光洒在河面上，闪着粼粼的光。近处，几只小鸟低空徘徊，鸣声悦耳。远处，一圆形石拱桥横亘河上，桥下小码头下方，几名年轻女子正在河边浅水里浣纱，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河中心，一艘画舫伴着几只渔船缓缓驶过。天空中，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荡着，在蓝天的映衬下，愈显明媚。

        紫衣少女忽开口道：

        “难怪人都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诚不我欺也。一小镇之景竟是如此醉人！”

        声音如黄莺出谷，动听已极。

        白衣少年亦道：

        “是啊，据说这西塘古镇乃是古代吴越文化的发祥地，历史悠久，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吴越两国的相交之地，故有"吴根越角"和"越角人家"之称。因其位于江、浙、沪三省交界处，良田万顷，水道纵横，鱼儿肥美，故又有江南‘鱼米之乡’之称呢。”

        “玉弟，你懂的可真多！”少女笑着看他，夸道。

        “姐姐过奖了，小弟不过是……”

        刚说到这里，却被楼下一声巨雷般的声音打断了：

        “格老子的，敢说老子不是野人（雅人），老子就野给你们看。”听得出满嘴的川音。接着又是几声“骨碌碌”响起，好似有人滚下楼去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噔噔噔”，有人踩着重重的脚步，迈上楼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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