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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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小年夜。有个女娃娃扯着细嗓子，来到了人间。窗外零星的雪花飘落在院子里，落在腊梅树上，嗤一下就化了。梅花依旧傲然挺立，微开的花瓣似乎在嬉笑雪花的无力。“同样是花，你咋就这么不经开呢！”小狗花花连蹦带跳的，着急的想在雪地里撒欢呢！雪还未曾积起来。麻雀不见了踪影，是在愁接下来的吃喝吗？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落雪狗欢喜，麻将(麻雀方言）看见一包气。”

“小年夜生的，叫小年吧。”父亲满心盼着生个大胖小子，一看是女娃，细胳膊细腿的，随口起了个名字。

“王小年，有天天过年的喜庆，我看行的。”母亲虚弱的应了声。

冬天是王小年的。一出生就有雪花、腊梅花、小狗花花陪着。王小年像小花一样由家人照料着，见风就长，见太阳就笑。到了十八岁花儿盛开的年纪，终于要离开家乡到外地上学去了。她暑假有时回，有时和同学结伴，或穷游或去同学城市。但是，寒假必回。虽然，雪花已是难得一见；花花早老的不在了，现在有只小白看家护院；腊梅树没养好，重新栽了一棵，冬天的腊梅花还是开的一簇簇的。王小年必须得回家呀！只有闻着梅的幽香，母亲做的饭菜香，这个年才算是真的过了。当有人唤着“王小年”时，才踏实。

毕业前，学校安排全班同学深入农村，作一次社调实习，为期一个月。要求写一份社调报告作为毕业论文。三、四人一个组，男女生搭配好有个照应。

王小年组两男两女，老师居然要班长过来做组长。班长是个高瘦沉稳的男生，写的一手好字，平时除了出个板报，余下的就不知道整天埋头忙啥了，不踢足球，也不打蓝球。四年没和王小年讲过几句话，这几句话差不多全在这次实习生活里了。

“老师是叫班长来看住我吗？”王小年心里嘀咕着。记得老师给她下过一个定论“你呀，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

全是因为那个秋冬的下午，王小年怂恿当地一同学翘课，她需要一个熟悉路线的同学，带着去市图书馆（王小年是个路痴）。回校路上，为表谢意，买了两个肉馅烧饼。两人啃着饼在街上逛，迎面碰上了老师。她俩故作镇静的拿饼挡着脸，但是老师从衣着神态上一眼认出来了：“王小年，你俩不在学校，跑街上干嘛？”两人扛着大饼掉头就跑。开班会时，老师说了“有的同学，看着挺文静小姑娘，不光逃课，竟然还在大街上举个饼边啃边走，饼比她脸都大，不觉难为情的。我不点名了，下回注意形象！”

这个事过了，王小年又陆续不停犯小错误。秋冬，正是红薯丰收时。她约上同学，来到学校农场。一个拿雨伞柄挖，一个望风。捡了些菜棚拆下来的干树枝架上，红薯埋里头。点火，在田地里现烤现吃。躺在田埂干松的草坡上，吃饱、太阳晒够，两人惬意地回宿舍了。路上遇到的几个男生，瞅着王小年糊的黑花脸，笑的一脸灿烂。“今天的同学都好可爱哦。”她侧转头对同学说。“我知道为什么，呵呵呵，不告诉你。”回到宿舍，小四哈哈大笑“王小年，偷吃啥了？跟花猫似的。”镜子里的王小年真像个小丑呀，“喵喵喵”她自己也乐开了花。传来传去，老师又知道了，“不顾形象！”再记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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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王小年把厚被子打包好，双肩背着，手里提着洗漱换洗物品。四人先坐公交车，下车后步行。路过的车“滴滴滴”紧按着喇叭，这四个装束奇特的大孩子怪招眼的。“红军长征也是背着被子，我们是不是拿个茶缸挂行李上，走起路来不停的晃，再戴个红军帽，很神气哦。哎呀，我想当文艺兵，又唱又跳扭秧歌。班长，你想当什么兵呀？”“嗯…啊？”不吭声了。“你戴红军帽一定好看的。”后面的小祥子接上了话。王小年故意放慢脚步，把秀秀推到了前面和班长一排。这一路，叽叽喳喳都是王小年和小祥子的声音。此刻的她，正幻想着戴红军帽的样儿，激动无比。

快到村部前，一条船停着等他们。四人坐上船，水清冽冽的，岸两旁的树徐徐划过，家家户户岸边有小水桥，是他们用来洗衣洗菜的。有个年轻女子不停的冲他们张望。“小芳！班长，小芳在看你呢！”班长迅速的瞟了一眼，“不是看我的”，“再不回应船可要走远了”。“小芳！小芳！我们班长也喜欢你！”王小年用两只手半拢住嘴巴作扩音器，大声冲岸边喊着。“不许喊，你才是小芳呢！”班长已羞的脸红到脖子根了。哈哈哈，小祥子秀秀已经笑得快趴船板上了，摇船大叔也嘿嘿嘿咧开了大嘴。

乡下的冬天真是冷啊，村部条件差，热水袋第二天早上冻住了，拧不开。每天都会有村部的人，带他们挨家挨户去家访，顺带吃个简餐。社调资料收集的差不多了，接到其他点同学电话，第二天约好去同一个点碰面。半个多月过去了，王小年挺想同学们的。班长不同意。“这个天，没准下大雪，人生地不熟的，不安全。”这次王小年又来个偷跑，还带上了秀秀。晚上，刮起了大风，大雪也飘起来了。两个女生手拉着手，步履艰难的往回走。乡下的大路，四周除了农田啥也没，没有任何遮挡物，风雪肆虐的呼啸着，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王小年第一次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她以为要小命不保了，班长的话是对的。杨同学紧追上来，连托带拉的，终于看见村部了。班长小祥子拿着热水袋，往她们手里一塞“快进被窝暖暖，过几天就好回校了，别再乱跑了。”

回校了，放寒假了。王小年必须得回家呀！只有闻着梅的幽香，母亲做的饭菜香，这个年才算是真的过了。当有人唤着“王小年”时，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