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薛宝钗

作者: 上海热夏中的楠楠 | 来源:发表于2017-09-12 22:01 被阅读327次

    红楼梦最能让大家记得住的故事主线是宝玉的爱情。

    于是大家一般都叫得出林妹妹和宝姐姐。

    林妹妹才华横溢但个性缺陷也很明显:目下无尘,小性,行动爱恼人。

    而宝姐姐貌似给大家留下的感觉却更多是温柔贤淑,世故圆滑的形象。

    但事实上这个人物原没有那么简单。

    宝钗第一次出场,薛姨妈就说了一句“宝丫头古怪呢”。

    但前几次看,此处并未引起我注意,心想无非是当妈妈的变相自谦。

    不过近来重读红楼,细看脂评朱色小字,顿感晴天霹雳。

    古怪的薛宝钗

    只见脂砚斋云:“‘古怪’二字,正是宝卿身份。”

    再一字字读下去,突然发现这个古怪的薛宝钗应算是“低欲望社会”的杰出代表了。

    首先,宝钗不喜戴花弄粉,如第一回出场即便装登场。

    于是薛母解说,宝丫头古怪,不喜小女生爱的那些东西。

    第二次登场,与金玉姻缘的男主贾宝玉见面,又是穿一色半新不旧的衣服。

    但雪芹转笔写宝玉的服饰气质,却是富丽堂皇,神采飞扬。

    接下来的情节估计你也会有印象。

    宝玉问熏什么香,宝钗答“好好的衣服熏她做什么”。

    宝玉再问金项圈,宝钗则答“沉甸甸的戴着有什么趣儿”。

    一副采菊东篱,淡泊明志之感。

    心中不禁对比宝黛初见,彼此就一副心心相印之感。宝玉因为黛玉没有玉而怒摔通灵宝物,黛玉因为引得宝玉发痴狂,垂泪到深夜。

    OMG,这样来看,这对金娃玉郎初见之景,简直不忍直视。即便莺儿挑破两人配饰上的话是一对,宝钗也是一副“少多嘴,去倒茶”的成熟淡定。

    如果你觉得宝钗是在外人面前装的,那后面的兄妹两个对话又是怎么回事?

    薛宝钗和哥哥薛蟠吵架后,薛蟠自知冲撞了妹妹,于是讨好说:“妹妹的项圈应该炸炸了,衣服该添补些了。”

    结果宝钗答道:“黄澄澄的又炸它做什么,填那些衣服我还没穿遍,又做什么?”

    最著名的桥段还要说刘姥姥二进大观园。

    贾母史太君显摆,二宴刘姥姥,并带刘姥姥逛大观园,参观自己孙女的房间。

    黛玉的潇湘馆湘妃竹翠绿,探春的秋爽斋阔朗大气。

    唯有宝钗的房间“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床上只吊着轻纱幔帐。”

    最后连贾母也看不过去,自己挑了古董摆设送过去。

    古怪的薛宝钗

    纵观大观园各位小伙伴是什么样的?

    黛玉满心里装着那点小儿女私情,瞄着宝哥哥一刻也放不下。

    湘云爱乐爱吃喝,穿男装,烧鹿肉,醉倒在芍药花里。

    连我们最有王妃气质的三妹妹探春,也爱市井的小玩意,不忘让宝玉帮她买了带进来····

    这样的宝钗不禁让人想起了二木头贾迎春,抱着“太上感应篇”,对什么都不理不问。

    但宝钗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她在乎“重要人物”的感受。

    宝玉之母王夫人因不满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金钏出语轻浮,一怒之下撵人导致金钏气急投井。

    知此事后的唯有宝钗知王夫人心中不安,及时去劝解。

    只见宝钗先说,也许不是投井,是失足落下也未可知。见王夫人自怨是因为自己要撵她出去,宝钗马上说那便是个糊涂人了,并不可惜。见王夫人为金钏的妆裹烦心,就主动提出送自己新作的衣服给金钏做寿衣,说自己不忌讳,且金钏活着的时候也穿过自己的旧衣服。

    金钏是贴身的大丫鬟,与服侍贾母的鸳鸯,服侍王熙凤的平儿等是同一级别,即高层领导的私人助理。

    被开除(被撵)对于她来说是奇耻大辱,于是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宝钗定深明这种大族里丫头无法言喻的苦楚,但最后这句:多给点银子打发,就算尽了主仆情分。对于这个生前和自己应交往密切,平日就穿过自己的旧衣服的丫头,是否言语间太过无情?又一个细思极恐。

    不受大家待见的姨娘之子贾环和宝钗贴身丫鬟莺儿玩牌赖皮,赢了莺儿的钱,两人争执不下。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的宝钗却按住莺儿说,你放手,爷儿们怎么会赖你的钱。

    自此就更不要说对贾母喜好的把控,对众姐妹的照顾,大大咧咧的史湘云也一口一个宝姐姐好,最后黛玉也说“谁知 她竟是个好人,我素日只当他藏奸。”

    古怪的薛宝钗

    宝钗已经15、6岁了(已到法定婚龄),选秀没有选上,家族败落,父亲早逝,哥哥不成器。

    她要活,首选肯定是这个相对熟悉的环境里。

    于是看得懂,看得透,哄得好整个系统运行的关卡人物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三春过后初春景,是红楼梦曲中的警句,即贾府正式走向衰落的时候。

    黛玉重建桃花社,史湘云偶填柳絮词,这是前八十几回众姐妹最后的一次相聚写诗场景。

    大家一起以柳絮为题,各自作了。

    只见黛玉写的是“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大家叹,好是好,就是太作悲。

    而宝钗的是“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大家叹,果然翻的好力气。

    无论宝钗还是黛玉,关于写诗时都说过,写诗最重要是立意。

    此时看两人的立意就不言而喻了。

    一个被动悲观,一个主动乐观。

    一个是想上青云的薛宝钗,另一个是大不了求一死的林黛玉。

    立意不同,人生的活法自然不同。

    黛玉如青春韶华,似水流年,定是要逝去。

    而成熟隐忍宝钗的留下,长长久久的,要活下去。

    脂评:“钗玉名虽两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也”。

    可惜我们看不到后几十回的红楼梦了。

    此刻只同张爱玲:

    可恨“海棠无香,鲥鱼多刺,红楼未完!”

    青春逝去情商低,行动爱恼人,暗恋起别人就忘乎所以的潇湘妃子,留下看大局,弄手腕,圆滑有城府的蘅芜君。

    我们古怪的薛宝钗啊,哎,到底是现在八面玲珑你,还是如今不再惦记她的狡猾,叹她聪明自保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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